繼女榮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謝謝我?你在折磨我!

……半晌後,步月小築。

宋宜笑滿臉羞愧:“大姐,我方才……”

神情疲憊的清江郡主不待她開口就擺了擺手:“五妹妹忽然病倒,偏平安兒跟韓太醫也都出了岔子,我這做長姐的非但幫不上忙,還要你跑來跑去的主持局麵,你這一日的煎熬我明白。乍見到阿虛,滿腹擔心跟委屈湧上來也沒什麽,隻是方才的場合確實不大合適,我已著人敲打過他們不許亂說話。”

說到這裏,郡主雙眉微蹙,“不過,你往後還是要磨礪下城府,不然即使你們是夫妻,傳了出去也要被議論的!”

“大姐教訓的是!”宋宜笑這會什麽分辯的話都講不出來——隻要想到自己方才在眾目睽睽之下,主動撲到簡虛白懷裏放聲大哭的模樣,她就有種現場挖個洞把自己埋掉的衝動!

——也不全是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臉,最主要的是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是、或者說不該是這麽軟弱的人好嗎?!

“這都是為了先聲奪人!”宋宜笑抓狂之餘,如此安慰自己,“搶在代國姨母他們告狀之前,讓姓簡的知道我受足了委屈!是的,這隻是我的計謀罷了,才不是我廢物到看到他就跟看到主心骨了一樣呢!!!”

正鬱悶之際,簡虛白卻已從瑤花院回來了:“我帶來的女醫說,五妹妹已經沒事了。”

“這麽快?”宋宜笑不免詫異——之前蘇少歌可是說了,聶舞櫻情況不妙啊!

“女醫恰好知道個偏方。”簡虛白沒有詳說的意思,而是關切的轉向清江郡主,“大姐何必如此?橫豎韓太醫隻是斷了腿,又不是好不了了,慢說我現在就帶了女醫來,皇舅吩咐的太醫明早肯定也要到了——平安兒的事,總有辦法的!”

清江郡主聞言苦笑了下,想說什麽又搖了搖頭,隻道:“你們都辛苦一整天了,且去安置吧!有什麽話,明兒再說!”

宋宜笑疑惑的望了眼這大姑子,才發現不過一日不見,這大姑子神情憔悴,竟像老了好幾歲一樣。帶簡虛白到了自己在步月小築的屋子,瞧著門關了,她不免問:“平安兒怎麽了?”

她這一天都撲在聶舞櫻的事上,雖然知道卓平安也發了病,卻無力兼顧,隻能盡量不打擾清江郡主——這會聶舞櫻有女醫看著了,丈夫又似乎曉得卓平安的情況,她這做舅母的當然要關心下。

簡虛白卻先扣住她肩,把她按在門後肆意吻了好一會,才邊解衣帶邊道:“平安兒倒還是老毛病,有問題的是韓太醫——據說他摔得很厲害,不但斷了腿,頭也暈得不行,大姐去看他時,他流露出去意,說自己年紀大了,又傷成這樣,恐怕接下來醫好了也無法繼續給平安兒診治了!”

說到這裏,他摘下束發金冠的手一頓,“我倒懷疑他其實早有去意,這回是利用五妹妹,使苦肉計!”

把金冠放到妻子的妝台上,簡虛白臉色不太好看,“平安兒時常傷人,他這個太醫也沒少吃苦頭,因此生出求去之心,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明知道五妹妹病情緊急,卻還故意出事,這回五妹妹要沒什麽大礙,念他照料平安兒十幾年不容易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計較了;若五妹妹有什麽不好……”

他沒說完接下來的話,但冰冷的眼神已說明所有。

宋宜笑聽得呆住,半晌才道:“你確定他是故意墜馬?”

“你才過門時,問起來平安兒在今年上半年受的傷好沒好,我不是跟你講過,其實那次不是平安兒受傷,是他把韓太醫打成了重傷?”簡虛白道,“從那時候起,韓太醫就想走了,隻是大姐不肯放行——我方才問過大姐,大姐說她原本想讓韓太醫乘車去瑤花院的,韓太醫堅持說五妹妹情況危急,一定要騎馬,結果統共才幾裏路,他騎馬走出去沒兩三裏就摔了個頭破腿折!”

要隻這樣,興許還能說韓太醫運氣不好,問題是,“他騎的那匹母馬向來溫馴,從沒使過性.子!且是一直養在占春館裏的,對於館內道路再熟悉不過!怎麽偏偏這次就出事了?”

話音剛落,見妻子一臉想吐血的表情,詫異道,“怎麽了?”

“……我以為,他墜馬是代國姨母做的。”宋宜笑把頭埋進臂彎裏,呻.吟道,“是姨母想通過害了五妹妹教訓我!”

簡虛白聞言怔了會,溫言安慰道:“我還沒派人去查,也未必作得準。不管怎麽樣,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宋宜笑尷尬得緊,暗忖:“我要早點想到韓太醫墜馬是自己故意的,何必三番兩次去找蘇二公子?既打擾人家念書,又把對代國姨母的懷疑透露給他——還因此讓蔣姐姐在瑤花院等得心急,中間救下姬紫浮更是險些連累五妹妹沒人醫治!”

最重要的是——方才驚惶害怕又委屈之下,竟當眾撲在簡虛白懷裏哭了個昏天地暗!

以至於簡虛白把她半扶半抱到步月小築安置後還不放心,連瑤花院都不讓她去了,讓她“先顧好自己”!

——她本來覺得自己這一天簡直刀光劍影,現在卻覺得,自己這一天純粹盡在辦蠢事!

“浴房那邊應該預備好了。”宋宜笑現在什麽都不想說了,隻把丈夫朝外推,“你這一路馳騁,定然又累又冷,先去泡一會,暖暖身子!”

“一個人泡好沒意思!”簡虛白不懷好意的拉住她,“你陪我?”

“我煩著呢!”宋宜笑沒好氣的打了他一下,“你自己去!”

簡虛白看出她心情確實不好,把她按進懷裏揉了幾把,才放開道:“五妹妹不會有事兒的,你且放心!”這才拿了換洗衣物去浴房。

他去沐浴的時候,宋宜笑也叫人打水到房裏,簡單擦洗了下,也不等他,直接上榻安置了。

她今兒一天到處奔走,又擔心、又害怕,如今心神總算鬆懈下來,幾乎是挨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感到簡虛白回來,似乎跟自己說了些什麽,許是見她困乏的模樣,很快住了聲,隻俯下來吻了她許久才放開。

次日早上,宋宜笑醒來時,發現簡虛白已經不在房裏了。

她喚進月燈跟栗玉伺候,問:“夫君呢?”

“公爺去看博陵侯了。”月燈邊替她梳理長發,邊道,“走之前留了話,說讓您不必急著去瑤花院看五小姐,定定心心用了飯再出門。”

宋宜笑聞言,看了眼屋角銅漏,道:“瑤花院那邊沒報消息來?”

“方才有個小丫鬟過來,跟郡主說五小姐已經退了熱,瞧著大好了。”栗玉笑嘻嘻道,“您啊就不要擔心了,咱們公爺親自帶了女醫來,五小姐怎麽可能還會有事?”

宋宜笑對著銅鏡展容一笑,覺得心情都放鬆下來了。

她用過飯,問明清江郡主在偏廳,就過去請安。

白天看這大姑子,比昨晚燈下老態更明顯,宋宜笑心下暗驚,問過好,在下首坐了,便旁敲側擊的想安慰她——隻是清江郡主這會滿腹心事,卻沒心情跟她多說,寒暄了兩句,就道:“知道你惦記著五妹妹,我不留你了,你去吧!”

宋宜笑隻好告退。

她出門後帶了人手,乘車到瑤花院,才扶著月燈的手下來,恰好看到不遠處蘇少歌與玉山公主邊說話邊走過來,看到她,蘇少歌微微頷首,玉山公主則遞過來一個“趕緊走”的眼神——宋宜笑見狀暗暗頭疼:“這位公主到底還是糾纏上蘇二公子了!”

她又愧疚又尷尬,躊躇了下,到底不好意思直接上前打擾,邊走進瑤花院內,邊想:“待會一定要跟大姐好好提提,讓她把玉山公主牢牢看住,再不給她去打擾蘇二公子的機會!”

這麽想著,宋宜笑進了屋,剛好聶舞櫻醒著,看到她非常高興,也有些愧疚:“四嫂,我身子不爭氣,給您添麻煩了!”

“說的什麽話?”宋宜笑忙道,“都是我不好,連累你遭這番罪!你不怪我,我都愧疚著呢,哪能叫你把責任攬過去?”

姑嫂兩個謙讓了一番,倒覺得關係比之前更好了——隻是沒說笑幾句,一個宋宜笑從未見過的姑姑端著藥碗走了進來,福禮後,語氣平淡的對聶舞櫻道:“小姐,您該喝藥了!”

又說,“藥裏加了安神之物,您喝了之後會一直睡到晚上——到那時候您就能恢複更多力氣了。”

聶舞櫻聞言,對宋宜笑道:“既然如此,那嫂子您先回去吧!如今四哥在那邊,離不得您照顧!”

“才好就調侃起嫂子來了,該打!”宋宜笑聽出她語氣裏的促狹,徉怒著揚起手嚇唬道,“快趁熱把藥喝了,我盯著你呢,若怕苦可不依!”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聶舞櫻笑著抱怨了一句,到底乖乖接過碗喝完了藥,又含住宋宜笑遞來的蜜餞,含糊道,“四嫂去吧,我這兒有芸姑看著呢!”

宋宜笑知道她說的應該就是跟前這位姑姑,便溫言道:“五妹妹就有勞姑姑費心了!”

“不敢。”那芸姑極平淡的回了兩個字,不大想跟她說話的樣子,拿起桌上空碗就走了出去。

“……怪我方才沒跟您說!”見狀姑嫂兩個都有點尷尬,聶舞櫻忙道,“這姑姑醫術非常好,照料人也很細心,就是性.子有點冷——我方才謝了她好一會,她才‘嗯’了一聲,要不是那會屋子裏就我跟她兩個,可是下不了台了!”

宋宜笑這才釋然,見聶舞櫻說了這麽幾句話,已經連連打嗬欠,知道藥效發作,忙叫她躺下,給她掖好被角之後,方起身離開。

出門的時候恰在廊下看到芸姑,隻是有聶舞櫻的提醒,宋宜笑這會卻不怎麽敢跟她說話了,隻略帶矜持的點了點頭。

芸姑在不遠處行了個福禮,規矩一絲不錯,眼神卻是不卑不亢,仔細望去還略帶著些審量的意思,顯然沒把宋宜笑當主人看。

“簡虛白打哪找來這麽個人的?”宋宜笑見狀心下狐疑,要不是這芸姑論年紀足以做簡虛白的娘了,這態度她都要以為是第二個翠縹呢!

不過她也沒心胸狹窄到當場給這芸姑立規矩的地步,隻把疑惑記下,轉身離開。

片刻後回到步月小築,進屋後卻見簡虛白正在批閱公.文,見到妻子進來,便問:“五妹妹怎麽樣了?”

“退了熱,人也醒了,就是精神還不大好。”宋宜笑跟他說了情況,掃一眼他麵前的函件,道,“你把公.文也帶了過來?那你什麽時候回去?”

簡虛白道:“當時正好在手邊,就隨手拿上了。”

他擱下筆,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的樣子,“我午後就要走——明兒的朝會必須參加!”

“怎麽會這麽忙的?”宋宜笑走過去給他捏肩,雙眉微蹙,“得忙到什麽時候啊?”

簡虛白正要回答,隻聽她又道,“你可要保重身體,回去之後叮囑廚房多給你燉些滋補的吃食!不然你要累壞了,叫我怎麽辦?”

這似嗔似怨的話讓他心情大好,索性朝後靠了靠,合眼養神,笑道:“放心,咱們還沒圓房呢,我怎麽舍得出事?”

“說的什麽話!”宋宜笑惱羞成怒的伸手到他肋下狠擰一把,嗔道,“大白天的,也不知羞!”

簡虛白任她擰著,笑道:“怕什麽?這會房裏又沒其他人,我說句實話怎麽了?成親都快四個月了,卻還沒正經親熱過,我若還不惦記著,那還是丈夫麽!”

說到這裏,轉頭看了她一眼,有些遺憾道,“這裏到底不是咱們自己的地方,頭一次總不能太隨便了——不然,昨晚我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

“不跟你講了!”宋宜笑敗給他的不要臉,滿臉通紅的推了他一把,“我去替你收拾東西,用了午飯你早點走吧你!”

她以為簡虛白會跟來的時候一樣,輕裝簡從的離開——但到了送行的時候才知道,代國長公主一行人也要回去,卻喊了簡虛白一塊。

“你不是怕姨母惱了你嗎?”簡虛白看著妻子意外的模樣,含笑湊到她耳際表功,“我方才看完雪沛,順道去看了回姬表哥,勸說姨母帶他回帝都診治,以策安全!姨母跟姨父膝下就這麽一個兒子,本來就不放心!被我在旁邊一頓說,這不就決定馬上動身,免得占春館這邊大夫少、藥不齊,耽擱了姬表哥的病情!”

宋宜笑聞言,心花怒放,因為這會代國長公主等人已經在不遠處了,她也不好做什麽親密的動作,隻含情脈脈的睇了眼丈夫,柔聲道:“等回去了我一定好好謝謝你!”

“好好謝謝我?”簡虛白看著她拋媚眼的俏模樣,心頭一蕩,不動聲色的拉了拉裘衣的衣擺,有些狼狽的擋住了身體的異樣,哭笑不得道,“你這會可是在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