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妻妖嬈

第一〇四章 蒹葭清霜音,歪門巧邪道(中)

薛淺蕪盤算著,越想越覺得好,不僅於繡姑好,而且於鞋莊好,更對住了自己愛熱鬧的脾胃。繡姑看她躊躇滿誌的傻樂樣兒,問她:“又想起什麽歪門邪道了?”

“哪裏歪了?”薛淺蕪笑得極神秘:“邪道沒有,倒有正道坦途一條!”

繡姑狐疑地道:“我才不信你有什麽正經!”

“偏不告訴你!”薛淺蕪嘴一撅,表示對繡姑生氣道:“誰讓你看扁我,信不過我!”

繡姑哄她:“好了好了,管你說什麽,我順從你就是!”

薛淺蕪眼一亮,忙與她拉勾道:“當真不反悔?女子言最貴?”

繡姑略一思索,果斷地道:“隻要不是替我物色男人,讓我嫁人,其餘我都依你!”

這個……薛淺蕪心念轉得快,舉雙手發誓道:“誰不知你談‘嫁’色變?你放寬心好了,妹妹我是有原則重義氣的人,怎麽會舍得賣了你?真有男人追你,打你的歪主意,我也得兩肋插刀,清理掉他不可!”

那些日子還在苦勸遊說她嫁人呢,說變卻就變了。繡姑適應不了她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苦笑著道:“這不想著賣我了,卻做起了我的護花使者?讓我好生忐忑!”

薛淺蕪解釋道:“你想想啊,將來我肯定是要嫁人的,咱這麽大家業,倘若你再跟了男人,沒人打理,我不放心。唯一可能途徑,是讓你那男人入贅而來!如此一著,我怎麽辦?我是鞋莊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你們另立了新門戶,我要受到排擠與威脅的!所以為了自身利益,我也不想把你嫁人!”

“原來如此……”繡姑點頭笑道:“倒也符合你的慣常。”

薛淺蕪笑得甜,似乎甜得能掉下渣:“這下你信了吧?我不會再賣掉你吧?”

繡姑看著她的笑,總覺哪裏不妥,偏生又說不出,隻得答應她道:“你說你想做什麽吧。”

薛淺蕪抱著她的胳膊,親昵地聳晃著,以一副好商量的語氣道:“其實像你這樣終日宅著,並不利於思維發散,容易禁錮靈感……”

繡姑垂著眼皮,淡淡然對她道:“說人話,速切正題。”

薛淺蕪咳了一聲,一股腦兒把心思倒出來:“人生在世,不能日日忙碌了去!縱使忙碌,也要快樂的去忙碌,尋找亮點,使這忙碌變得有價值有趣味。比如做鞋這絕活兒,你可傳授幾個有天賦的門徒,專門嚴加培訓,一來可保你的針法永存於世,二來你也省些勞累,不然隨著上門訂貨的越來越多,甚至整個京城都穿起陳氏之鞋時,你有四隻手五隻手,也忙不過來啊!”

“這個我考慮了,現在已經開始培訓了,隻是還不放心他們上崗……”繡姑輕皺娥眉:“再然後呢?”

薛淺蕪提起十二分的勁頭來,手腳比劃著道:“咱們作為股東,關鍵在於如何運籌策劃,使整個大莊園呈現生機勃勃之勢!比如可以每隔十天半月,在咱們寬敞的展覽大廳,舉辦一場別開生麵的走秀場,或者抽獎活動……”

吞下一口唾沫,重錘擲地,說出末尾幾字:“或者開演唱會!”

繡姑此時還未察覺薛淺蕪的心思,興致盎然問道:“走秀是個怎樣的場?抽獎又抽什麽?還有那演唱會,不跟宮宴歌舞一樣的嗎,在鞋莊搞這個幹嘛?”

薛淺蕪眼見快說到實質了,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你還記得,我曾說的一種細高跟嗎?”

繡姑點頭:“記得……我正因你許下的那誘惑,才堅定來京城的!”

“那種鞋子,穿上搖曳生姿,嫋嫋婷婷,藝術創造空間極大,無論鞋底高度,還是鞋麵設計,都能派生出成千上萬種變化來!當然這屬於貴族鞋,成本要高一些!由於初時不為顧客接受,還要做好宣傳……這個走秀,就是很好很直接的宣傳方式!屆時邀請京城裏的名媛貴婦前來觀場,你想一想,舞台走秀模特在高跟鞋的襯托下,更顯氣質出眾、窈窕美好,還能不引領時尚嗎?”

“這個聽你粗略提過。”繡姑簡潔表態。

“至於抽獎,主要對準男士!你不知道,男人對於股票、賭注之類的事,永遠都比女人高出很多興趣!這個抽獎,可以隔段時間進行一次,比如逢著鞋莊成立一周年了,或者公認節假日時,都可進行!獎品可以設成幾個檔次,大至一塊兒金元寶,小至一雙鞋一雙襪,都能拉動消費……”

薛淺蕪倒了一杯水,飲了幾口,清嗓子接著道:“至於演唱會,與宮廷王府裏的歌舞宴還不一樣!那樣不新奇,沒什麽看頭,咱們要來神秘的,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一個人的獨自清唱,要比群體熱鬧都吸引人……”

“一個人的清唱?”繡姑重複道。

薛淺蕪笑顏灼灼:“對啊,是一個人!咱們要找一位嗓音清純的冷女子,蒙著麵紗,或者垂著簾子,此女最好還要有著特殊身份,引得人們好奇、賞識、讚歎……”

薛淺蕪話落音,竟聽繡姑問道:“你的匪女神丐身份怎樣,夠特殊麽?”

薛淺蕪猛地彈起來,這是打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

繡姑看她反應,知她不淡定了,笑著按下她道:“放心好了!你的匪女神丐身份,是能胡亂宣揚的嗎?再者你的嗓音易走調兒,也不適合獨自清唱。”

雖然有些受到打擊,卻也是大實話,薛淺蕪道:“我是個殘次品,休要提了!人倒是有極合適的,隻你沒想到罷了。”

“我認識嗎?”繡姑以手托腮,苦思冥想。

“不認識是假的……”薛淺蕪指著她道:“那位麗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繡姑看她正指自己,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別開玩笑……我這身份,能說得出去嗎?”

“原始身份,自然說不得!”薛淺蕪反問道:“如果以坎平鞋莊掌門人的身份,夠神秘嗎?夠資格嗎?夠真實嗎?”

繡姑當場說不出話來了。

綜合種種,丐兒妹妹從一開始,便給她設了局。隻等她往裏跳。

現下,一腳已經踏入,回頭的希望很渺茫了。繡姑還想掙紮拒絕,低聲說道:“我所會的,不過是些陳年濫調兒,翻不出什麽新意來,久了人們便聽膩了!”

薛淺蕪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嘴邊一啄,壞笑著寬慰道:“有我這個蹩腳軍師在幕後呢,豈會讓你窘迫?”

“你的意思是?”繡姑的明目裏,閃過一絲不確定。

薛淺蕪晃晃她的手,詭秘地道:“類似剛才那首白話調兒,我會得多著呢,歡快的,憂傷的,激昂的,澎湃的,熱烈的,狂野的,露骨的,應有盡有,隔些時日咱就換曲,永不會被唱完!我唱的雖不好,但隻唱給你聽,經你這位大師慧心修飾,就是行雲流水的樂譜兒!那般奇特調兒,肯定沒人聽過吧。”

繡姑震驚地看著薛淺蕪。怎麽也不相信,那樣繁複駁雜、亂而博大的各種調兒,她是無師自通。難不成是夢裏學來的嗎?那也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對啊,怎就憑空臆唱了出來?

薛淺蕪就怕繡姑起疑心,試圖澄清:“你也知道,我這人呢,向來都是歪才,說話行事往往驚世駭俗!對於音樂,也是如此,我不拘於常規,愛怎麽駢散混著唱,就怎麽唱,哼來哼去竟成了調……”

說了一通,連自己也不信,薛淺蕪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要來個顛覆性的轉移。站起身來,很正式扭了一圈兒,對繡姑證明道:“不僅我唱歌無章法,我跳舞也一樣……”

繡姑更是張不攏嘴。跳舞的女子,是極需要耐力和韌性的,就丐兒這模樣,也能甩著長袖翩翩輕盈起舞?

薛淺蕪為了凸顯自己的毫無章法,就給繡姑表演起了街舞。

本也算是體係化的街舞,在薛淺蕪跳來,有些潑皮無賴亂打滾的搞笑喜感。尤其薛淺蕪穿的是古代裝,又寬又長,極不方便,有好幾處,差點沒踩著衣服摔跟頭。最要緊的是,一場舞畢,她的外衣在腋窩處,好像撐開了縫兒,裏麵的褻衣鬆鬆垮垮極不舒服,大約帶子斷了。

薛淺蕪急停住,再也不敢淩亂跳下去了。

繡姑看得目瞪口呆,這般舞姿,也太無拘無束了吧。雖與大眾所欣賞的宮廷樂舞不同,卻也不是胡亂扭的,繡姑從中看出,這舞自成套路,千變萬化而又流暢自如,雖然丐兒的幅度掌握並不到位,甚至有意誇大之嫌。

繡姑解釋不了。丐兒妹妹的歌舞,實在特別,可能真是她的怪天賦所致吧。具創造性,卻是讓人無語的離奇創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