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去清心殿上了香,從正清宮後麵傳過來的時候剛好遇上皇上的鑾駕,珍妃連忙退於階下給皇上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了。”
皇上並沒有停下的意思,隻是淡淡看她一眼,擺了擺手道:“平身吧。”一行人緩緩自珍妃眼前走過,珍妃低頭屏息,目不斜視地靜立於一側,倒是扶著珍妃的心腹侍女蓉玉朝皇上身後的劉安勄使了個眼色,劉安勄立刻心神領會,先是將跟隨鑾駕將皇上送往正清宮安置好,又即刻折返,特意從西門的小道穿過來繞了一圈,才前往珍妃所在的延璃宮,珍妃正由蓉玉扶了手肘朝著這邊走,劉安勄連忙迎上去請安,隨後跟著珍妃進了暖閣。
珍妃先打炕上坐下,對劉安勄說道:“劉公公請坐。”
劉安勄忙說道:“奴才不敢。”然而一邊的蓉玉早已經搬來了圓凳子,劉安勄隻得謝了恩,打凳子上坐下。
又有丫鬟端上茶來,劉安勄受寵若驚,遲遲不敢伸手去接,珍妃笑了一聲,兀自用碗蓋撇開茶葉先喝了一口:“這茶可不是什麽地方都能喝到的,這可是皇上上次來特地賞的,劉公公好歹也嚐嚐鮮。”
劉安勄趕緊又謝了恩,將茶碗接在手裏。珍妃又笑:“萬歲爺近來好嗎?”
劉安勄慌忙站起來,想了想答道:“回娘娘的話,皇上一切都好。”
珍妃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然而卻仍然微微蹙眉,仿佛十分擔心:“前些日子去給皇上請安,見皇上精神不是很好,近來又聽說皇上近來一直過於操勞國事,夜夜居於正清宮中,本宮擔心皇上操勞過度,著實是放心不下。”
劉安勄忙說道:“還請娘娘放心,萬歲爺身邊有奴才們照料著。”不待她發問,又接著說道:“至於娘娘要奴才打聽的事兒,眼下奴才也沒有法子,這陣子風波才剛剛平息了點兒,沒人敢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哪壺不開提哪壺,生怕惹惱了萬歲爺,大夥兒都吃不了兜著走。”
珍妃聽了,點點頭,身邊的蓉玉遍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劉安勄,劉安勄見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條縫兒,但嘴上還是推脫著:“奴才辦事不利,沒做好主子交代的事,怎麽還好藥主子的賞?”
珍妃將茶碗往小機上一放一推,側過身來說道:“是本宮交了你一個難辦的差事,難為你了。難得劉公公如此有心,本宮賞你,也是理所應當的,你就收著吧。”
劉安勄聽了,便從蓉玉手中接下銀票踹進自個兒的懷中,滿臉賠笑道:“謝娘娘賞賜,奴才定當盡心竭力,還請娘娘放寬心。”
蓉玉送走了劉安勄,回到暖閣,看見珍妃正半倚在炕頭上的軟枕上發呆,便走過來跪到珍妃腳邊,替她輕輕捶著腿。珍妃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看來要從皇上身邊的人嘴巴裏撬出來點兒東西,還真不是件簡單事兒。”
蓉玉道:“禦前的人個個都是伶俐的要命,若是不伶俐,也必定做不了禦前的人,這眼下,更是人人自危,個個都巴不得給自個兒的嘴巴上貼上封條才好,也怪不得連劉公公都打聽不出來什麽。”
珍妃單手托著腮,懶懶地說了一句:“可我倒是聽說了,皇上連著這些日子,夜夜都在正清宮過夜,這次找劉安勄過來,也不過是探一探這消息的虛實罷了。”
蓉玉低頭給珍妃捶著腿,聽得糊塗,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這可奇怪了,先前皇上十天可是要有七天去宜春上苑過夜的,而現在好長時間都不去宜春上苑一次,我還聽宮裏那群丫頭們說,就連這次玥妃娘娘病得厲害,皇上都沒去上苑瞧上一眼,之前娘娘您說過,在風口浪尖兒的時候皇上可是費勁了心力,一心要護著這位玥妃娘娘,而現今事兒已經快過去的差不多了,怎麽又說撂下就撂下了呢?”
珍妃歎道:“玥妃仗著皇上的寵愛,行事一向輕狂,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皇上,所以才被皇上不聲不響的給打發了……不過咱們皇上的心思之深,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人能猜得透,就算咱們再用力看,看到的也不過是一個表麵……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皇上在正清宮批折子,手中握著朱砂筆,一個分神,折子上滴上一滴紅紅的朱砂來,這本不是祥兆,皇上見了心煩,便就此撂了筆,身後的李敬年一使眼色,就立刻有禦前茶水上的人遞了茶水上去,皇上心頭焦躁難捺,伸手取過茶碗來,先喝了一口,入口才發現是青梅茶,不禁眉頭一皺:“怎麽弄了這茶來?”
李敬年忙繞到皇上麵前道:“回皇上,是奴才的意思,奴才瞧著皇上最近急著操勞國事,夜以繼日,而青梅茶調以蜂蜜和青梅,有滋潤腸肺,明目解毒,疏解煩渴之功效,奴才這才鬥膽,換了萬歲爺的茶。”
皇上若有所思,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放下,然而過了一會兒,又雙手端起來,放在眼前細細地看著,沉思了半晌,才將茶碗往案前一放,仿佛自言自語一般說了句:“……她的病,不知道怎麽樣了?”
李敬年聽了心中大喜,忙不迭地說道:“既然皇上心裏惦記玥妃娘娘,何不去親自去瞧瞧?”皇上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總有主意。”別開眼來,又說道:“那天連夜出宮求見鄭親王找來禦醫,這也是你的主意吧?”
李敬年聽了,隻得硬著頭皮跪下道:“皇上,玥妃娘娘發熱不退,情況緊急,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望皇上恕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