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的行裝已經收拾完畢——其實也並沒什麽可收拾,不過是些衣物首飾罷了,裝了幾個箱籠,小環領著幾個丫頭正忙著收拾打點一些零碎,見了蓉玉扶了珍妃過來,便走上去淡淡施以一禮:“奴才見過珍妃娘娘。”
珍妃走過去,雙手將她扶起:“你家主子呢?”
惠妃神情木然,見了珍妃過來,才像是有了幾分精神:“難為妹妹還來送我這個落魄的妃子。”
珍妃忙說道:“姐姐千萬別這麽說,皇上也許已經改了主意,如此做隻是為了給自己找台階下,過些日子就會接姐姐回宮了。”
惠妃淡淡一笑:“依著我看,都這麽些日子了,恐怕皇上的心思不會再改了。”
珍妃掏出帕子輕輕拭著眼淚:“姐姐這一走可千萬要保重身子,隻怕姐姐這一走,宮裏就會冷清許多了。”
惠妃說道:“怎麽會冷清?年後就是廣選秀女入宮的大典了,以後宮裏隻怕是會越來越熱鬧。我如今走到這個地步,也隻是怪我自己心思不夠深沉,處處鋒芒畢露,不肯吃眼前虧,卻注定了要吃日後的這個大虧。”又抬眼看著珍妃:“哪像有些人,揣著明白,卻偏偏要裝糊塗,懂得借刀殺人,坐享其成。”
珍妃隻是裝著聽不明白,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姐姐去了西行宮以後,若是缺了什麽,盡管打發人來,我保管替姐姐安排周全。”
惠妃笑道:“妹妹放心,我不會同你客氣的。永樂還小,還指望妹妹以後多加照拂才是。”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珍妃便告辭了,送珍妃出門以後,小環折返回來,隻間惠妃抄起桌上的茶盞,猛地朝地上慣去,那骨瓷竹絲的茶碗跌了個粉碎,小環見了,趕忙過去勸道:“娘娘萬萬不要氣惱,中原人有句話說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可惠妃氣的渾身顫抖,兩隻眼睛直直地,說不出話,隻是呆呆地落淚,小環這些日子見慣了她如此,隻得歎了口氣,默默地替惠妃輕撫著背,過了許久,惠妃才開口說道:“我到現在才明白什麽是一招落錯,全盤皆輸……眼下我被皇上遣出宮去,珊妃一病不起,玥妃失寵,皇上眼前就還隻剩下這個珍妃……想不到,我自己苦心經營了多年,到頭來卻是給別人做了嫁衣。”
小環歎了一口氣,自腳踏跪下,替她捶著腿:“年後就是選秀的大典了,想必珍妃主子的得意日子也沒多久了,以後自是有她發愁的地方。”抬眼看著惠妃慘白的一張臉,她又緩緩開口道:“娘娘,難道咱們脫離這裏不好嗎?自從進了宮,小環沒見娘娘一日踏實過,更別提開心了,咱們這次出宮,冷眼看著她們爭個你死我活,難道不好嗎?”
惠妃不說話,然而眼淚卻慢慢止住了,小環跪著握住惠妃的手:“娘娘,小環跟隨娘娘,無論生死,不離不棄。可是娘娘就算是為了年幼的永樂公主,也一定要打起精神來。”
出了正月,本來就是要立春了,然而這一年卻是倒春寒,三月的陽春日,竟然也是冷風嗖嗖的,這一日景玥醒得極早,但隻是躺著不願意起來,一直到了辰時,清韻端了細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進來,見她醒了,便笑嘻嘻地走過來:“主子醒得正好,方才萬歲爺才差李公公親自送了細粥和小菜過來,都是主子您極為愛吃的,奴才這就伺候您用膳。”
景玥朝桌子上掃了一眼,確實都是合她胃口的菜品,但是她卻沒有任何的胃口,於是她搖了搖頭說:“我吃不下。”
清韻賠笑著勸道:“皇上一早就巴巴地差人送來,您可千萬別辜負了皇上的一番好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