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恩仇引

第〇二二章 不是有緣不相逢(上)

何為天道?世間自有萬般解答。

青玄入道門已近甲子年,猶覺道如浩瀚星宇,人似塵世之埃:道便在你眼前,又如何能窺探萬一?

“咻!咻!”,青玄手腕一抖,從手中擲出六枚銅圓。銅圓撞在牆上,落到地麵,快速旋轉著。

四十年來,每年大年初一醜寅之交,青玄必卜一卦,以知吉凶、斷趨避,道所謂“窺天意以順其勢”也。

“叮……”銅圓落定,卦象既成。

“地澤臨”,青玄看到卦象後輕輕呢喃。

上卦為坤,兌為下卦,九二為陽爻,位下卦正中,六五為陰爻,居上卦正中,兩爻同位相對,正是六十四卦之地澤臨,道門解卦為覃恩極濾,教化萬民,青玄善卦,乃知自己將遇門人。

青玄緩緩從座上起身,伸出手掌往銅圓落地之處一攤,銅圓如鐵遇磁石般徑直向青玄手掌飛去。

“唉,孽緣啊!敗我修為。”青玄從窗口望向山下,自言自語道。

山下白雪皚皚如披,月光下竟似發出熒熒微光。

“咚!咚!咚!”門外響起一陣敲打聲,隻聽一少女喊道,“公子,該起了!”

梅遠塵正睡得香,聽到叩門聲,頗不想起,又聽得海棠在喚,隻得迷迷糊糊應著,“起來了”,一邊睡眼惺忪去開門。

海棠走進房來,謂遠塵道,“今是大年初一,你快些洗漱畢罷,一會兒好去給王爺、王妃拜年,這可是大禮,可失不得。”隻見海棠早已穿戴好,頭梳垂鬟分肖髻,身著粉紅色向陽繡棉裙、腳係扁頭長筒棉鞋,更顯嬌俏。大華其時發髻於女子之重堪比容貌,形式繁複多樣,然有一鐵律,未出室女子不盤發。海棠先前常梳雙丫髻,今日這垂鬟分肖髻實令梅遠塵眼前一亮。

聽得海棠提

醒,梅遠塵乃知自己險些犯錯,就要錯過一年最重的拜年禮,當下快步行至偏廳,快速一番盥洗,換上新衣,整理儀容。海棠在旁看著梅遠塵一通忙碌,輕輕掩唇偷笑。

“海棠,現在幾時了?可有誤了時辰?”梅遠塵梳洗完,匆匆來問。

“現下已是辰時三刻了。”海棠正容答道。

梅遠塵一聽,驚得非同小可,聲音陡增,急道,“竟已到這個時辰?我記得請早是在卯時的,哎,哎,我竟睡了這麽許久!”言語中自帶一份懊惱。

海棠本欲逗一逗梅遠塵,哪知他竟然這般著急,心下不忍,安慰道,“你莫要急,王爺和王妃入宮給皇上請早拜年了,怎說也得巳時二刻才回呢!”

梅遠塵一聽,由憂轉喜,笑道,“好海棠,你又如何來捉弄我!是不是我這個哥哥平日對你太寬宥了?”

海棠待要開口來駁,隻聽門口夏承炫歡快叫著,“遠塵,你起來了?”隻見他一提著一個四五寸見方的精致禮盒,一手提著一鳥籠,裏麵乃是一隻稀奇漂亮的鳥兒。

“見過世子!”海棠雙膝微屈行禮道。原本海棠還是個丫鬟,見了親王世子自當行拜禮,但此刻她已是梅府養女,行地位已大不同,行執禮已足。

“海棠姑娘,你既是遠塵義妹,又何須多禮。”夏承炫笑笑說著,然後謂梅遠塵道,“囉,這便是我先前說要給你的年禮”,說完抬了抬鳥籠,“這可是鴟尾玄風!好看吧?可名貴的很哩!”

梅遠塵看了,乍乍舌,“這,我可萬沒想到你竟送我這樣一活物。我當如何飼養?”

“可也簡單的緊,每日喂食些幹果穀物即可,這些不需你勞神,我自會叫小廝送來。”夏承炫得意得很,笑著言道。一邊說著一邊把鳥籠往梅遠塵身上靠,梅遠塵隻得伸手去接。

承炫看著梅遠塵壞壞笑著,說道,“遠塵,你不是喜歡我那墨玉麒麟硯麽,我也給你帶來了。”也不待梅遠塵言語,隨手把禮盒放在桌上。

當日梅遠塵隻是隨口一猜,不曾想今日夏承炫竟真把墨玉麒麟硯帶來,雖不知此是如何貴重一物,心下卻百分欣慰,自也不去反駁。

“再不多久父王、母親就要回來了,我們便先去候著吧,漪漪想是早早去了!”夏承炫對著二人說道。

梅遠塵自是一般想法,附和道,“那我們便快些去吧,總不好教承漪郡主一個人等!”

當下三人留下玄風和玉硯,快步向外行去。還未到正院正堂,遠遠便瞧見夏承漪在廳上兜步,似乎頗不煩悶。趕巧,夏承漪今日亦是一身粉衣裝扮,和海棠衣著倒有七分相像。

夏承漪側首往廳外看,正見夏承炫三人走來,當下對向快步行去。相距不足丈,夏承炫正待要一番請罪,話還未出口便聽夏承漪罵道,“虧的父王、母親對你萬般好,平素甚麽好的都給了你,今日拜年禮,我還道是你不來呢!”這話顯是衝著夏承炫說的,隻是梅遠塵聽來亦覺慚愧不已,對夏承漪認錯道,“郡主,都是我不好,竟睡過頭去,我......”梅遠塵隻覺今日夏承漪實在華美異常,見她黛眉輕蹙,朱唇微努,一時語塞,再不知當如何去答。

見梅遠塵抵擋不住,夏承炫走上前討好妹妹道,“好漪漪,是哥哥錯了,明日開始我日日早來,可別生氣!知你素喜鳥禽,我送你一隻鴟尾玄風可好?”

夏承漪聽是鴟尾玄風,心下一樂,卻臉不變色,看了哥哥好一會兒乃道,“慣會使些收買人的小把戲,可要記得自己說的,日後再比我晚來,看我要如何!”

聽夏承漪這麽說著,夏承炫知妹妹氣已消大半,氣勢一鬆,趕緊應著,“我自記得,你且看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