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世界之上存在著無數種聲音,其中以淒厲詭譎稱雄的就是鬼哭與狼嚎了。鬼哭,呃,這個真沒聽過。但是我們盡可能的發揮想象;在城郊樹林蔭翳的午夜孤墳旁邊,一似真又似幻的青白魅影,不斷的抖動並發出自另一個次元響起的陣陣啜泣。然後在混搭各種曾經拜讀過的鬼故事、觀看過的恐怖電影裏的情景描寫以及背景音樂,想來這便是最為接近鬼哭的東西了。
而與之其名的狼嚎,則要直觀的多了,正如現在自獒園外說不清多遠的地方響起的,一聲接著一聲,如包含了太多複雜心緒的……
“狼群?”王七步問紮克。
“是啊,狼群。至少上百隻。”紮克麵色凝重的回答。要知道在仍然以畜牧業為主導經濟的藏區出現狼群可決計不是什麽好的事情啊。
“紮克。這是尋常的情況嗎?要不要聯係當地駐軍,起碼要想辦法保護附近老百姓的安全啊。”也許對於藏區的情況許飛不慎了解,但作為一名軍人對於保護老百姓這個使命,自然是牢記心中的。
“許同誌請放心,因為牧草並不是很豐富的關係,附近並沒有放牧的老鄉。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想不到這個狼群為什麽會來到這裏。”紮克解釋,並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算了紮克叔叔,想不通就不用想了,畢竟在狼的眼裏,我們這群用兩條腿走路的怪家夥不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嘛。別忘了,這塊廣袤的藏地,本來就是它們的家啊。”看著緊鎖眉頭的藏族大漢紮克,王七步寬慰。
“嗬嗬,還是我這京城裏來的大侄子有文化,廟裏的喇嘛也經常說和你剛剛說的這些差不多的話。仔細想想,都是有大道理的。”聽了王七步的話,紮克憨笑道。許飛在心中則是想著,如果你知道這孩子是誰的孫子,怕也不敢再這樣一口一個大侄子了吧。
王七步靦腆一笑,就道“咱們中華有句古話叫術業有專攻,意思就是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就像如果說道養獒,多少個王七步,多少位大喇嘛加在一起也都不是紮克叔叔你的對手。今後藏獒產業,甚至是藏獒文化的發展和傳承,都是離不開您這樣的專家的。”
“嗬,我還成了專家了?”紮克沒想到這樣一個頭銜有天也會落在自己這個粗人頭上。
“您一直都是,不光是藏獒養殖專家,還是出自養殖世家的專家。是我軍的寶貝,是我們國家的寶貝呢。”這樣的話王七步說的很是真誠。藏獒養殖不單是現在的軍用,還有後世發展起來的民營產業,其專業人才可都是極其重要且緊缺的。一隻小獒從出生開始就需要極精細的打理,營養要跟上,訓練也要跟上,不然就算再純種的藏獒被天天當成加菲貓養,見到壞人都不會撲咬,而是會搖尾巴的。
紮實聽了隻是憨笑,隻是那雙已經笑眯起來的眼睛,越發的光亮了。
養殖基地的規模很大,一共籠養了近千隻各個品種的藏獒。其中最大的肩高近一米,體重接近三百斤,一邊參觀,紮克一邊為王七步一行人介紹藏獒的習性和相關的飼養方法,雖然並沒有打算過要飼養一隻的王七步聽得卻很認真,因為他知道這些幾代人總結下來的經驗,差不多可以是算作業內聖經了。這樣的東西如果錯過,那就不是一般的可惜了。隻是這難得的課程卻被一名呼喊著藏語,小跑過來的獒園工人打斷。
雖然那工人說的是藏語,但是內容屬性卻不難猜。紮克越來越差的臉色就已經能夠說明很多問題了。
“大侄子,許同誌,公主,嗯,就是一隻母獒難產,現在已經發狂了。我的一名同事已經被它給咬傷,我這就要趕過去。”紮克轉身,很失禮的並沒有征求誰的意見便說道。
“我們一道過去吧,雖然幫不上什麽忙,但總比自己瞎轉悠的話。”並沒去計較這些的許飛道。詢問式的掃了王七步一眼,後者也很明事理的點了點頭。
還沒等王七步一行人走進母獒待產的小房子,一陣陣低吼的聲音便自房間內傳出,虛弱卻仍是渾厚。
“這是要糟啊。”隻是聽到聲音,紮克便更加快了步伐,自語道。
來在小房子近前,王七步透過窗子見到一幅這樣的畫麵,盤臥在一地鮮紅血液之上的是一隻渾身純白,沒有一絲雜色的巨型母獒。透過血染的白色鬃毛,隱約可以見到一隻小獒的後腿,在不住的蹬動。
見到這一幕幾乎快把眼睛等裂的紮克就要推門而入,卻被另一名漢族工作人員死命抱住,喊道“公主現在已經不認人了,剛才洛達就是因為想靠近它所以才被攻擊了的。”
“管不了這麽多了,在不進去給它麻醉,然後把獒崽拉出來,公主會沒命的。”紮克一邊掙紮一邊咆哮道。
“那樣獒崽就會死是嗎?”誰也不曾想到,王七步竟突然問了這麽一句。惹得旁邊的許飛忍不住攔了句“七步,不要說了。”
“你們要進去幹什麽,其實它是知道的。”不去理會許飛的提醒和眾人的詫異,王七步就這麽盯著公主的眼睛說道。
“大,大侄子,你這是在說什麽呢?”紮克顯然不理解王七步這是再發什麽神經。
“他說的沒錯,這條大狗就算是死,也是要保住狗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王七步身邊的灰衣少年嶽筱晨說道,眾人一驚,有那麽個刹那都以為自己是見了鬼。
“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到它們?”依舊不管眾人的反應,王七步問嶽筱晨。
“就算小哥我是天才,但獸醫也還是不懂的啊。化境雖然能夠幫助我們了解身體周圍的磁場變化,體悟周遭生物情緒,但治病醫,呃,狗的能力確實決計沒有的。不過,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大狗能多挺一秒鍾,狗崽就過了一分存活的希望。”雖然用吐槽作為掩飾,但嶽筱晨那張永遠嬉笑的臉上額頭的微皺,已經出賣了他此時的心緒,亦是不平靜的。
狼群的嚎叫再次響起,淒厲更勝前次。尤其是其中最嘹亮、最蒼涼的那聲,讓王七步若有所悟,思襯了一下,便道“紮克叔叔,公主一直都呆在基地裏嗎?”
“不是的。公主本就是野獒,可能使發現這裏的玩伴多才被吸引過來的,在藏區野生的獒犬是不能捕捉圈養。所以每次它來我們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然後再放任它離去的。”雖然被眼前一樁又一樁的事件弄得暈頭轉向,但是紮克還是選擇認真回答王七步的問題。
“那麽公主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是嗎?”對於紮克的回答並不會感覺到一絲絲意外的王七步追問。
簡單的回憶了一下,紮克略顯驚奇的說道“是啊,那是在一個月之前,它拖著大肚子回來,吃飽喝足後也沒見它打算走,然後就一直呆到了今天。”
“好吧,我想我知道這隻命運未定的小獒崽的父親是誰了。”王七步苦笑道。
“不可能吧?”唯一清楚王七步所指,就算沒有多少生物知識的嶽筱晨不敢相信。
“難道還能有別的解釋嗎?”王七步反問。隻是,就連他自己也是糾結在不可思議、瘋狂等等複雜情感中的。
嶽筱晨卻是語塞……
“等等,你們這是在說什麽啊?大侄子,你紮克叔叔是粗人,聽不懂啊。”當真算是雲裏霧裏的紮克沉不住氣了。一旁的許飛心說,我許飛自認不是粗人,但是我也聽不懂啊。
“紮克叔叔,你說獒和狼可能配對嗎?”並沒有馬上為眾人解惑的王七步問道。
“這不可能!”紮克篤定,然後又道“你不是要說公主懷的是狼崽子吧?就像狼看不起一般的狗一樣,獒是看不起狼的。”
“那如果是外麵這群狼群中的狼王呢?”王七步一問誅心,那雖然還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但卻已經被他定性為事實的荒唐事,此刻都好似見見凝實了。
“嗚汪昂……”兀的,那隻被獒園的人們喚作公主的母獒發出一聲就算是普通人也能感受到什麽的吼叫。幾名女性工作人員在聽到後,眼睛竟莫名有些濕潤了。在眾人矚目下,公主挪了挪身子,一隻滿身血汙,本色也應該是灰吧啦嘰的小家夥出現了。生了!
一凜玄毛絕壑叢,千尋幽碧認重瞳。
雲巔獨嘯霜晨月,大野孤行雪地風。
抵死猶能逼虎豹,危生原不怕羆熊。
居胥封作將軍種,長恨勳名冠狗功。
如果說現今世界上還有某一隻狼能當得起這樣的詩句的話,那麽便說的事距離獒園不遠的一處無名丘陵之上,在群狼的矚目下,那隻連尾體長近三米半的銀色長毛狼王了。長夜冷,月映銀光閃動,對月嚎,不假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