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胖子憑借著自己壯碩的體格,終於脫離的危險期。在這三天裏,我連一刻都不敢離開醫院。生怕我吃個飯的工夫胖子就歸了西。讓我想不明白的是,這家夥醒來後的第一句居然是問我吃了沒?然後就說口渴,讓我給他買瓶酒來喝。
一旁的護士一聽病人要喝酒,立刻就走過去叮囑他說,“你現在不能喝酒,小心肝!”胖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非常動情的說,“小寶貝。”
那小護士立馬傻了。
......
你說這家夥腦袋到底怎麽長的?我都有點想去見見他爸媽了。
我也沒力氣罵他了,就問他感覺怎麽樣,有沒有什麽惡心想吐的感覺?這是醫生說失血過多後的後遺症。他搖頭說不惡心,就是肚子疼。我奇怪說你不是胸口傷了麽,怎麽會肚子疼?他就告訴我他是要拉屎。
唉,這家夥沒藥救了。好在這是特護病房,自然用不著老子去伺候他,見他沒事,就讓他好好休息。我也得回鋪子裏看看了,我記得鋪子裏是被搞的一塌糊塗。
前幾天一到深夜,我鋪子裏就會傳來兵兵乓乓的聲響,最後還響了槍,而且我手機壞了也忘了去換,再不回去露露麵,好心點的鄰居八成就要報警了。
想到手機,我一會兒還得買一隻去,這幾天丫頭也聯係不到,不知跑到哪裏瘋去了。剛剛到鋪子門口,臨鋪的老板就招呼我過去,話說其實今年各鋪的生意都不好,大家都吃老本,過著很悠閑的生活。
臨鋪的老板是一位山東人,五十多歲,說話嗓門很大,雖然為人有些小市井,但勉強還能稱得上爽快,也樂得幫一些小忙。這一條街我就和他蠻聊得來的。他先是東拉西扯有的沒得跟我說了半天,我都給他說得不耐煩了,他才問我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我說,“沒有啊,怎麽了?”
他用一種很過來人的語氣跟我說,“小兩口過日子都不容易,人家千裏迢迢跑來跟你,已經夠苦的了。雞毛蒜皮的小事作為大男人能忍就要忍著,你說是不?”
我茫然道,“是啊。”心說你跟我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嘛?
他又說,“這就對了,小秦啊,我看你黃叔,年輕的時候脾氣也衝,就事就愛拿女人撒氣,可自從我那婆娘跑了之後,我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你要真這麽下去,隻怕會落得跟我一樣的下場哦。”
我給他說得腦子都糊塗了,這不胡扯麽?就問,“誰告訴你的呀?”
他臉變了下,趕緊搖搖頭說沒人跟他說什麽,他就是沒事跟我聊聊天。
我苦笑了一聲,就說我有事還忙,一會兒空了再來陪你聊。到了鋪門口兒,直接拉門就進去了,大家可能還記得,我有一扇卷簾門給胖子弄壞了,這幾天因為忙,我也沒工夫去換它,好在這種上下的開關的卷簾門,不是刻意的話一般人也發現不了。
我走進鋪子,當時就愣了一下。因為我發現整個鋪子裏煥然一新,我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我跑到二樓一看,果然,被胖子弄亂的雜物堆也整整齊齊的清理好了,木質地板上被洗得幹幹淨淨,我心說難道進來賊了?還是盜竊界的雷鋒同誌?拿了我東西之後不好意思就這麽離去,順便幫我打掃一下?他要是再留下個字條什麽的,那我就更感激他了。
這個念頭在我腦子裏轉了大概有三秒時間,就被一張俏生生的臉龐打破了。丫頭看起來剛洗了個澡,額頭上還有少許的水珠,更顯得肌膚白皙水嫩,媚得簡直是隻妖精。我看得心中一個蕩漾,然後她就看見我了,秋波般明亮的眸子看見我先是一呆,然後立刻就調整成我習慣性的帶著點鄙視的眼神。
我當然沒工夫跟她計較,問她,“你怎麽回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
丫頭白了我一眼,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嗓音裏帶著一種讓人心裏酥麻的味道,“是少爺說沒事了,我就回來啦。再說了,我給你電話你手機永遠不通,誰知道你幹嘛去了。”說著她就湊了過來,大眼睛一眨,帶著點狡黠的語氣說道,“黃叔沒跟你說什麽吧?”
我一愣,恍然大悟道,“該不是你對老黃說了什麽吧?難怪那老家夥拉住我說了半天。”
丫頭一戳我腦門子道,“你還敢說,也不知道你這幾天做了什麽,別人還以為家裏來黑社會了。要不是我反應夠快,黃叔他們早報警了。哦,對了,你二叔昨天來了好幾次,說有急事找你,可怎麽都聯係不到。讓我看見你立刻給他回個電話。”
“我二叔,他找我做什麽?”我奇怪道。
“那你問他去呀,問我有什麽用。”
傻逼了,我拍了自己一下,拿丫頭的電話撥通了二叔的號碼,過了很久電話那頭才傳來二叔十分疲憊的聲音,“喂?”
“二叔,是我。”
“你先等等,別掛電話。”二叔壓低了聲音說一句,緊接著我就聽見他那麵似乎有人在爭吵什麽,不過太雜亂了,我也聽不清楚,隱約聽見似乎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幾乎吵了能有四五分鍾,就聽見二叔用一種很沉穩的聲音說,“嫂子,現在公司總經理的位置的確是空出來了,因為暫時找不人選,由我先兼著的,你的要求我會考慮的,不過公司有規矩,所有事情必須要大哥點頭才行,再說三子年紀太小,你這時候想讓他掌權,我隻怕股東門也不會同意的。”
然後那邊又吵了幾句,可能是說了什麽不太好聽的話,我聽見二叔的聲音已經有些怒了,“好了,嫂子沒事的話就請回去吧。我還有公事要忙。”緊接著那邊傳來一聲非常響亮的摔門聲,二叔苦笑道,“鋒兒,你必須回來一趟了!”
我就問怎麽了,好好的我回去幹嘛?
二叔疲憊道,“你知道剛剛是誰麽?”
我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你都叫嫂子了我能不知道麽,是我後母吧?”
二叔道,“不錯,這個月她已經第三次來找我了,你父親一直拿我當擋箭牌,可我也快撐不住了。”
我失笑道,“那您就別撐了唄,她想要做什麽你讓她做就是了,不就是一個總經理麽?你給她當,這算個屁大的事兒啊。您要是真覺得太閑了,就抓緊時間給我找個嬸娘得了。”
都說參謀不帶長,放屁都不響。這經理也差不多是一個意思,這年頭經理實在是多到數不甚數,丫頭都是我鋪子裏的經理,不值錢。
這前因後果我膝蓋想都想明白了,說實話我一點也不生氣,我非常能夠理解,一位母親為自己兒女爭取成功的心情。這件事誰都沒有資格說些什麽,包括我在內。當然二叔也沒有錯,我知道二叔永遠都是站在我的角度考慮的,他肯定還是希望我能夠回去接替他。接替他和父親一塊創下的龐大基業。整件事不存在對錯,隻有關愛和偏袒。
二叔好像真的有些生氣了,他用一種很嚴肅的語氣告訴我,十天之後,是我父親的六十歲生日,到時候我就算死也要給他死回去。然後他就掛了電話。
我歎了口氣,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丫頭好像看出來我心情不好,輕輕地在我肩膀上捏了兩下,我也不知道這是鼓勵還是別的什麽意思,然後她就回房去了。
我當然不是犯賤,對於措手可及的財富無動於衷。曾今有些哲學家說過這樣的話:人類對於財富的追求,天性使然,已經刻到基因裏,那是外力是幾乎無法扭轉的本能。我當然也不例外,對於金錢的貪念,我並不比別人強上多少。可我還是不想回去,表麵我上安慰自己說是想要憑借自己闖下一片天地來,可內心中,我比誰都清楚原因,因為我隻要一看到父親那張越來越像爺爺的臉龐,我的心就會狠狠地抽痛起來,無休無止。那種感覺我實在不想要回憶。
我無法麵對他,我曾經試圖尋找過千萬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可都失敗了。我對父親有著一種強烈的愧疚心態,這種愧疚演變到了後來,我甚至隱隱的有些恨他,恨他當年隻是沉默的接受現實,他當年若是選擇另一種激烈的方式對待我,我想我肯定會好過的多。
可是二叔的話我又不能不聽,即使到了現在,我也從來沒有違背過二叔的任何意思,當然他很少對我要求過什麽,但是隻要他開口,我就沒膽子說個不字。因為二叔在我眼裏,跟父親的角色並沒有什麽兩樣。
我記得二叔以前跟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我這個人,看上去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樣子,其實骨子是個懦弱的人。少爺也說過差不多意思的話。當然,我當他們在放屁。
考慮了大概十分鍾,我還是決定回去一趟,該麵對的總該是要麵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