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顏慌忙望去,隻見那邊依舊是燈火通明,卻聽到明珠姑姑笑道:“小姐心裏其實是願意相信太子殿下的,就是有時候這張嘴強硬,不然剛才嘴裏說著不信,還怎麽能笑得出來?”
知道剛才是明珠姑姑在開玩笑,冷顏撒嬌地回頭抱住了她的腰,將臉頰貼在她溫暖的胸膛上:“好哇,現在連您也來欺負我。”
明珠姑姑慈愛地撫摸著冷顏的頭說:“有時候被人欺負也是福氣,我看太子殿下有時候就是故意來招惹小姐,耍點小手段,淘氣一下,就是想讓你多關心,注意他。你想想,太子殿下何時對別的女子這麽做過?”
覺得明珠姑姑說的有理,冷顏唇邊露出笑意,卻還在嘀咕:“他也說了以前就是我一個太子妃沒有得選,雖然他說隻是與語琴做一場戲,可是聽說語琴溫柔貌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君皓會不會弄假成真,真的喜歡上她……”
“小姐,這可不象平日的你了,以前你可從來沒有擔心過太子殿下會喜歡上別的女子,雖然好像缺了點自信,奶娘可看得清楚,說明小姐心裏對太子殿下喜歡得緊了,不然,哪來如此緊張。”明珠姑姑見冷顏一派小女兒的嬌羞,十分欣慰冷顏在懵懂時做了太子妃,情竇初開愛上的就是自己的夫君,而太子殿下也對她情有獨鍾,這比起許許多多女子都要嫁得幸福了。
“所以小姐要想太子殿下長久的恩寵,可要收斂點耍小性子的脾氣,不然,你若是和太子殿下爭執起來,就等於是親手把他推給了別的女人。奶娘不是在教你使壞耍心眼,隻是夫妻之間就得有來有往,他關心你,你體貼他,這樣恩愛才能長久。否則隻是一個人再怎麽努力,對方都不識好歹,或者無動於衷,再深的感情也要被消磨殆盡了。”明珠姑姑語重心長地說道。
“知道了,奶娘。你看看,你是我的奶娘,怎麽老是胳膊往外拐幫著君皓呢?”冷顏嬌嗔道。
“哎,實話說了吧,奶娘有時候真覺得太子殿下對小姐的喜愛更甚於小姐回報與他的許多。前些天太子殿下一直在打聽合房的事情,宮中沒有先例,他私下找我問過幾次宮外這種事情有些什麽習俗和規矩,本不要我先告訴你,想等事情籌備的差不多了再說。”
在民間,但凡有些頭臉的人家,有童養媳,有衝喜,等各種原因,先完婚,卻沒有夫妻之實的人家,等到婚齡,會再好好操辦一次合房,這可不是就把兩人的東西往一起拚湊拚湊就完事的,其隆重的程度,鄭重的態度甚至會比成親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才能討個好彩頭,寓意以後生活的長久美滿幸福,可萬萬馬虎不得。
君皓問明了明珠姑姑後,更下定了要風光隆重地舉辦合房儀式的決心。這些事情都是背著冷顏在悄悄地進行,等明珠姑姑拿出君皓擬出的一長串合房事宜的單子,冷顏雙頰飛紅,既是羞澀也是喜悅,上麵從用什麽料子做喜服到哪一步該做什麽,都是君皓差人打聽得清楚明白了,用心寫上去,看來他已經暗暗準備了許久。
那灑了金粉的朱紅色單子握在冷顏的手裏,透出的不僅是一派喜氣,還有君皓那顆認真滾燙的心。
聽琴閣中,龍鳳花燭火焰正旺,紅色的幔帳,紅色的珠簾,鴛鴦戲水的錦被,滿桌寓意富貴早生貴子的瓜果,還有用紅色絲線係在一起,已經樽好的合歡酒……
側妃進門,尤其是語琴這樣更不易張揚的出身,隻不過在居所裏布置一番,皇上賞下字號,並無正式迎娶太子妃那般隆重的排場和奢華,這也正合了君皓的心。
此時,君皓一身紅色的喜服,坐在桌前,開著的窗子送來若有若無的暖風,他遙望那遠處在等候自己的一盞燈火,唇邊的笑意不曾消退。
聽琴閣與琴妃一樣,是取了語琴名字中的一個字,而這裏是傍在一彎人工挖鑿的池子邊建造的一座二層樓閣。在閣樓上就能將鸞鳴宮的景色盡收眼底,原來是這院子裏觀景和納涼的好去處,決定接語琴進宮時,君皓親點了此處,作為她日後的居所,說是在語琴的樂聲下觀景會別有情趣。
“你還不去嗎?”一直端坐在床沿邊的語琴,輕輕拉下喜帕,含笑看著君皓在燭光照耀下俊秀絕倫的側臉,輕聲說。
“你肯定現在周圍沒有人盯著這裏?要知道做我身邊的女人,可是比父皇的妃嬪都要風光惹眼,不知道有多少人正明著暗著看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君皓笑著,轉過頭來。
一身鳳冠霞帔的語琴,在鋪天蓋地的紅色與花團錦簇的裝飾中,顯得如同新出水的一朵清蓮,豔而不妖,美而不俗,更比平日動人三分。
就連君皓的眼裏都閃出驚豔之色來。
語琴迎向君皓的目光裏,沒有新娘的嬌羞,卻是含笑調侃道:“殿下的意思是打算留在這裏,把我這琴妃的身份給坐實了?”
“難怪古人雲‘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琴兒穿上這麽一身,真是恍如仙子下凡,誰做了今天這個新郎都是不忍丟下這麽美貌的新娘離開。”君皓嬉笑著站起身,沒有走向語琴,卻是到門口聽聽外麵的動靜。
語琴掩嘴輕笑說:“好了,反正按你所說,這地方每時每刻都有人盯著,除非你是打算一輩子不出去,心早就飛到鸞鳴殿那邊去了,人還杵在這裏幹嘛?”
“真沒見過新婚之夜急著趕著新郎出洞房的新娘,還是我這般普天之下最絕色的美男子,最尊貴的新郎,唉,真是叫人傷心啦。”君皓拿過語琴手上的喜帕,在手裏輕輕一旋,喜帕舞得平展展飛轉了起來,隻見這裏有位貪玩的太子,哪見有什麽傷心的新郎?
“真不去?我可就關窗歇息了。”語琴起身走到窗前,作勢欲關窗子。
雖然君皓已經對皇後言明,暫時不會與語琴有夫妻之實,但是新婚之夜,必需留在新晉妃子的房裏,第二天再一同去拜見太子妃和皇後,以示對語琴的尊重。
語琴一再催促君皓離開,便是怕他不好意思開口。雖然君皓並不是多愁善感的個性,行事灑脫,但先斬後奏破壞了與語琴的約定,將她拖進了宮,又假意納娶,這一切對語琴來說極不公平,壞了她的名聲,以後恐怕想在大盛再嫁都不可能了,可是語琴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說,這番情義,讓君皓怎麽好抬腿就走?
語琴如此善解人意,君皓自然得領情,忙跨步上前撐住窗子,這次沒有了嬉皮笑臉,誠懇地低聲道:“委屈你了。”
語琴站在君皓身側,他身上的龍涎香在幽靜的月色下有著迷人的心醉,恍惚間,她幾乎要陷落在他那雙如星眸璀璨的鳳目裏,終久隻是淡淡一笑:“記得明早早點回來。”
隻是一瞬,君皓的臉上又是魅惑輕佻狀,微微低頭對她說:“我們來日方長。”然後宛如一縷青煙,掠出窗外,在平靜如鏡的水麵上像轉瞬即逝的流星一般劃過,再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就在君皓躍出窗子的同時,語琴紅衣舒展,窗子緊跟著關上,沒有高深功力的人看去,隻不過是語琴與君皓在窗邊纏綿交談後,關窗安歇,絲毫不會看出君皓已經離去。
語琴轉身,隻見桌上那一對被紅絲線纏繞的酒杯,靜靜地放在紅緞桌麵上……
冷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君皓回去歇息了嗎?還是幹脆留在語琴那裏,繼續做假象?他會不會假戲真做?真是令人煩惱。
隻聽得窗子被人輕輕拍打了一下,冷顏豎起了耳朵,心中直覺是君皓來了,卻又不敢肯定,坐起身,看著發出聲響的地方,等待著。
“顏兒,我回來了,你睡了嗎?”果然,君皓帶著歡快的聲音在窗外低低地響起。
冷顏心裏撲撲直跳,顧不上穿鞋,赤腳跳下床,就奔到窗前,正要去推,又停下已經扶在窗扇上的手,稍稍鎮定了一下說:“我已經睡了,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
“哦。”君皓應了一聲,外麵就沒了動靜。
這家夥平時不是挺能纏人的嗎?怎麽今天這麽老實?說他一句,悄沒聲就走啦。莫不是趕著再回語琴那邊去?
冷顏一想不對,奶娘才教過自己要對君皓好一些,怎麽一轉眼,自己又忘了?她急忙拉開窗子,低聲呼喚:“君皓。”
窗邊陡然黑影一晃,一個人影飛入窗裏,“快關上。”君皓在房中一個回身,冷顏已經十分默契地關上了窗,不待她轉過身來,高大的身體已經貼上了後背,有力的手臂猛然將她扳轉了身,炙熱的唇用力壓在了她的唇上……
百花宮中,黎貴妃剛從君曜的房裏出來,剛才他又發噩夢了,那年落水差點喪身的陰影仍未完全散去,偶爾還會來夢裏與他糾纏。
直到君曜在安慰下沉沉睡去,黎貴妃才回到自己的寢殿裏。
今天皇上說教導君卓,覺得乏了,沒有過來。其實是因為君皓新納了琴妃的緣故,這點,黎貴妃心知肚明,琴妃的來曆別人不知,皇上可是全告訴了黎貴妃,他十分惱火君皓納一個青樓女子為妃,隻是礙於皇後的麵子才勉強答應。
這可是君皓故意在向皇上示威呢。黎貴妃想太子總是人前人後毫不忌諱地罵自己是賤人,妖婦,隻是皇上離不開自己,他也無可奈何,所以他也弄了個這樣的女人來給皇上添堵。
琴妃是什麽來曆,黎貴妃沒有興趣,可是,這事情給她重重敲了一記警鍾。
太子身邊的女人馬上會越來越多,那就意味著,說不定很快會有小皇孫誕生,一個君皓已經是大大的麻煩了,要是他再添丁加口,曜兒可就徹底沒有指望了。主人,你與我恩斷義絕,那麽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以前是你壓製著不讓我動他,現在大家各有軟肋捏在對方手裏,我也無須顧忌那麽多,就憑著我自己的本事不信大事不成。
銅鏡裏,黎貴妃那美豔如花的麵目變得陰沉森冷,仿佛被惡魔附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