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養的那條老狗很是警醒,聽得動靜衝到兩人跟前就要開口狂叫。董平眼疾手快的一把摟住了它的頭,輕聲安撫幾句,老狗嗅出熟悉的味道就親熱的晃起了尾巴。
董蓉長舒一口氣,也跟著低聲賄賂起老狗,“大黃聽話,下次再回來一定犒賞你兩根肉骨頭。”
大黃許是對這賄賂很滿意,歡喜得尾巴搖動更快,然後痛快讓開了路。姐弟兩個這才小心翼翼摸到了園子東北角。
董平第一次做賊,偷得還是自家,慌得腿肚子抖個沒完,好不容易找到正確位置就掄起了鎬頭,董蓉也動手幫著往旁邊清土塊。姐弟兩個忙了半晌終於刨出一個油紙封口的陶罐子,董蓉三兩下拆了封兒,從裏麵摸出七八隻亮晃晃的小銀錁子,算了算足有四十兩。她下意識的掂了掂,繼而歡喜的無聲奸笑起來。
董平也是鬆了口氣,伸手抹去頭上的冷汗,催促道,“姐,拿一隻就夠了吧,其餘趕緊再埋回去吧。”
董蓉卻是改了主意,咬牙說道,“不,拿走一半,手頭寬綽做事也容易。再說,這些銀子都是牛氏從咱們兩個身上克扣出來的,說不定還有我的聘禮呢,我拿去用幾日也是應當。”
董平生怕耽擱久了被人發現,見得姐姐打定主意也就不再反駁,趕緊重新覆土把空罐子埋好,然後貓著腰撤退了。
兩姐弟自認此事做得隱秘,豈不知從頭到尾都被人看到了眼裏。兩人剛剛離開,不遠的灌木後就跳出一個黑影兒,那人原地轉了幾圈兒,重新挖出罐子放了些東西進去,然後又仔細把四周恢複原樣,末了還在新土上撒了兩把枯草,銷贓滅跡的本事比之董家姐弟簡直高出了不知幾個段數。
董蓉與傻柱悄悄回到王家廂房,歡喜的不知把銀子藏哪裏才好,最後到底塞到了衣襟裏才算安心。以後能不能過上好日子,能不能擺脫如今的窘境,可全靠這些銀子了。她雖然想再好好琢磨一下賺錢大計,無奈折騰了半晚實在太累,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躺在她一臂開外的傻柱兒,這時卻停了呼嚕,慢慢睜開了眼睛。暗夜裏,他的雙眸好似星子一般閃亮,滿含了狡黠之意。
“事情處置好了?”
“是,少爺。屬下補了銀錢,就是原主去尋也絕對不會發現。”不知是屋角還是房頂上某處傳來低低的回稟之聲,傻柱兒挑挑眉頭,唇角笑意更濃…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豈不知同樣有人站在樓上看你。
董蓉不知在她眼裏純真無垢的傻小子,已經把她當成一件有趣的新玩具在觀察。這一晚,她的夢裏漫天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她送了董平去讀書,又給自己買了新衣衫,吃上了精米細麵,最後甚至還找了個風景如畫的好地方蓋了棟寬敞又雅致的大院子,過上了幸福的田園生活。她的新人生沒有怨恨,也不必拚命打工賺錢,輕鬆愜意得一塌糊塗…
美夢總是短暫的,好像剛剛合上眼,王家的公雞就在窗外唱起了早安曲。
董蓉心裏惦記著進城買硝石,聽見動靜就麻利的爬起來洗漱拾掇,末了又把百般不情願的傻柱兒拎了起來。
正巧曹姑父要挑著紮好的一擔香椿芽進城叫賣,兩人就與他一路結伴同行。
榕樹村地處偏僻,若想進城需要多繞七八裏路,董蓉心裏有盼頭兒也不覺得累,一路上遠眺田野山林,隻覺風景分外美麗。
這般,三人很快就到了城門口,那守城的兵卒居然還收了每人兩文錢的過門稅。董蓉沒有想到這事兒,自然也沒有預備銅錢,若是拿出懷裏的銀子又怕引起曹姑父懷疑,於是隻能尷尬的看著曹姑父數了銅錢替他們一同付了稅。
她紅著臉道謝,“讓姑父破費了,我實在不知進門還要交稅。”
曹姑父是個厚道人,聽了這話就擺手笑道,“你們不常進城自然不知,這四文錢,姑父還拿的起。若是前幾年每人要十文呢,姑父就是想幫忙也不成。”
三人說笑著進了城,曹姑父拐去城北尋買主,留下董蓉和傻柱兒兩人就徹底得了自由。傻柱兒早飯不曾吃飽,於是站在賣肉包子的小攤兒前不肯挪步。董蓉也是肚裏實在饞得慌,索性拿出一隻銀錁子找家鋪子換成碎銀,轉手買了十個白胖的肉包子。
兩人靠在牆角兒吃得飽足,這才挺著滾圓的肚子又找了家雜貨店買了二斤硝石粉,然後就溜溜達達回了一麵坡。
曹婆子見得兩人趕著飯口回來還嘀咕抱怨道,“他姑母一家也太會算計了,幫他們做了兩日活計,居然連頓午飯都不留就把人攆回來了。”
曹老頭兒聽不得任何人說妹子壞話,他狠狠瞪了老婆子一眼,招呼兒子兒媳道,“這兩日你們也辛苦了,坐下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