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嬤嬤大驚失色,忙道:“是老奴疏忽了。”
白君灼搖了搖頭,“我相信何嬤嬤對奶奶是絕對忠心的,既然迎春是你的人,她也不會存有害奶奶的心思。何嬤嬤,我要你拿出十二分的精力照顧奶奶,她吃的東西你都要用銀針試過,筷子和碗每日一換,床鋪和被褥也要檢查清楚,絕對不能讓心懷不軌之人乘虛而入。”
何嬤嬤急忙答應道:“老奴明白。”
白君灼點了點頭便與何嬤嬤告別。
她剛才進了鄒氏的房間就開始注意房間的一切,熏香,窗台上擺著的花,茶杯,軟榻上的毯子,都沒發現有任何不妥,可不知為何她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卻又不知狀況究竟出在哪裏。
不由地歎了口氣,也許是她想多了。再說,白府之內,好像也沒有人有理由害她吧。
白君灼回到自己院子,便到杏子的房間去看她。
她剛進去,杏子便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縮到床腳,滿臉淚痕地看著白君灼,對她道:“小姐,你別過來!”
白君灼很是不解,還是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你怎麽了?”
“別過來!小姐,奴婢求求你,別過來好嗎?”杏子似乎很害怕。
白君灼止住腳步,擔憂道:“聽說你身體不適,我隻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
杏子搖了搖頭,對白君灼道:“小姐,奴婢自幼跟在你身邊,也算精通醫術,奴婢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麽了,知道吃什麽藥,小姐就別擔心了,奴婢很快就會好的,但是請這段時間小姐不要來看奴婢可以嗎?”
白君灼皺著眉頭,“為什麽?你究竟生了什麽病不能告訴我?”
杏子隻是搖頭:“小姐,奴婢求求你不要再問了,奴婢保證可以治好自己的病的,小姐你先出去好嗎?”
白君灼見她如此,隻好點頭道:“好,我不過去,但你也要早些好起來,若是需要我幫忙盡管來找我。”
杏子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點頭道:“謝謝小姐,奴婢會的。”
白君灼這才轉身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陣風吹來,一股與昨天晚上相同的腐臭味飄散而來。
白君灼頓了頓腳步,還是走了出去。
最近到底是怎麽了?為什麽府上的人全都怪怪的?
*
州府大牢之中,馬連州再一次被噩夢驚醒,渾渾噩噩好一陣子才恢複神智,突然發現麵前有一雙腳,似乎已經站了很久。
馬連州順著腳向上望去,一張色彩斑斕透露著森森寒意的麵具出現在眼前,他嚇了一跳突然跪下,衝著麵前的人不住磕頭道:“少……少主,下官辦事不力,求少主饒命!”
此人拋出一根竹管,冷冷說道:“殺了茶瑾之。”
馬連州拿起竹管,麵露難色:“這東西下官不會用啊。”
“待會兒他會過來審你,用這根管子對他吹一口氣,裏麵的毒藥便會被你吹出來。”
馬連州立即點頭:“下官明白。”
麵具男輕輕“嗯”了一聲,又問道:“之前我與你聯絡的書信你都是如何處置的?”
馬連州道:“少主放心,那些書信全部被我藏在萬分隱蔽的地方,不會有人發現的。”
麵具男突然拉著馬連州的衣襟將他提了起來,陰森森地對他道:“藏起來?你是打算留著這些東西他日威脅我麽?”
馬連州麵露懼意:“下官不敢!就算有一萬個膽子下官也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少主您別別別生氣……”
“我要的是萬無一失,你應該將那些東西銷毀,而不是藏起來!”麵具男將他拋下,冷聲問道:“書信放在哪裏?”
“放在下官正妻房間的壁畫之後,少主放心,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下官會在那裏藏東西的!”
麵具男轉身離去,馬連州這才鬆了一口氣。
茶瑾之徹查馬連州一案,還未向中書省匯報,許昌已經派人來傳聖旨,讓他務必徹查此事,將暗中煉製、買賣藥物的人全部捉拿歸案。
那個過來傳旨的特使還告訴他,此藥名為寒食散,服用之後會讓人欲罷不能,就此成癮,直到家破人亡,中毒而死。
若不是那民婦不懼強權過來報案,恐怕等他發現的時候此藥已成漫延之勢,洛陽早已生靈塗炭。
他思慮再三,覺得從馬連州下手查起是最好的,便即刻趕往大牢,想在獄中親自審問馬連州。
進了牢房,茶瑾之溫言對馬連州道:“馬大人,本官曾暗訪過洛陽百姓,他們都說你是好官。”
馬連州跪在地上,聽茶瑾之這麽說,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回道:“下官不敢當。”
茶瑾之突然變了臉色,抬高聲音道:“你自然不敢當,你殺妻不認罪,還私下販賣寒食散這樣傷天害理的東西,為了一己私欲棄洛陽百姓於不顧,你對得起他們對你的敬重,和你頭上的這頂烏紗嗎!”
馬連州被嚇了一跳,口中喃喃道:“下官……下官……”
“既然知罪,就將此事從實招來,”茶瑾之問道,“是誰製造了這種藥?除你之外還有誰參與此事之中?”
“還有沈記藥堂的沈澤沈老板,”馬連州趕緊招供,“下官手頭的藥物都是他給的,也是他蠱惑了下官,下官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是他?”茶瑾之回頭對身後站著的人道:“李都尉,你立即前去捉拿沈澤歸案。”
“是!”李都尉應了一聲便匆匆離去。
“除他之外還有別人了嗎?”茶瑾之問道。
馬連州連連搖頭:“沒有了,沒有了。”
茶瑾之盯著馬連州,略一思索,對他道:“今日許昌來使,說寒食散幾年前在許昌盛行過一段時間,後被陛下明令禁止,知道藥方的人全部被殺。如今洛陽又出現了同樣的東西,傳過來的應該是之前生活在許昌的人才是。沈澤是洛陽大戶,本官並不知道他住過許昌,所以此藥的源頭應該不是他。”
“這……”馬連州頓時語塞,猶豫半晌,道:“沈澤曾去許昌做過生意,可能就是那時知道了寒食散的藥方。”
“不可能,”茶瑾之搖頭道,“陛下發現此藥之後就封鎖了許昌,半年之內未讓任何人進城。若是沈澤在鎖城之前拿了藥方,那他為何當時不配製此藥,非要等都三年以後?馬連州,本官勸你從實招來,莫要再執迷不悟!”
“下官……下官……”馬連州聲音有些抖,抬頭看了眼茶瑾之,低聲對他道:“下官的確知道藥方是什麽人傳過來的,隻是此事事關重大,還請茶大人屏退所有人,讓下官悄悄告訴茶大人。”
茶瑾之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身後的獄卒和侍衛都走了出去。
馬連州一手摸到背後藏著的竹管,一邊靠近茶瑾之,口中低聲說道:“下官這就告訴茶大人是何人傳入的。”
說著,他突然站起來,拿出身後的竹管放在口中,對著茶瑾之使勁吹了一口。
茶瑾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馬連州臉上露出猙獰的笑意,正等著茶瑾之中毒身亡,突然感覺自己的喉嚨一緊,旋即便雙目爆裂,口鼻流血,直直向後倒去。
茶瑾之驚道:“快來人!”
守在外麵的獄卒全部進來,有人上前去探了探馬連州的鼻息,轉身對茶瑾之道:“稟茶大人,馬大人已經死了。”
“死了?”茶瑾之眉頭緊鎖,道,“讓仵作過來驗屍。”
不一會兒便把仵作叫了過來,他低頭檢查片刻,發現了馬連州手中握著的竹管,將它拿出來細細檢查一番,對茶瑾之道:“茶大人,此人是中了劇毒,當場暴斃,毒是塗在這根管子上頭的。”
茶瑾之靜靜地看著這根管子,昨晚把馬連州押入大牢的時候,他全身上下都被翻過了,這根管子究竟是從何而來?
“確定是中毒身亡?”
仵作點頭,“不會有錯。”
茶瑾之命人先將馬連州的屍體搬到義莊,自己拿著那根管子離開。
出了大牢,青衣紙扇的男子迎麵走來,含笑問道:“茶大人,不知案子可問出什麽頭緒了?陛下還等著本官回話呢。”
此人正是陸抗。
“特使大人可否再等幾日?”茶瑾之麵露難色,“不瞞大人,剛才下官在審訊馬連州之時,馬連州突然拿出一根竹管自殺而亡,線索到這裏便斷了,不過大人放心,下官從馬連州口中得知了何人在配製這種藥,相信不多時便會揪出真正的幕後黑手。”
陸抗細細思索茶瑾之的話,點頭問道:“馬連州自殺用的竹管,可方便給本官看看?”
茶瑾之拿出管子給陸抗:“大人請。”
陸抗將管子握在手中,此竹管上麵沒有任何可以看出身份的標記,但竹子本身就極為特殊,周身呈灰綠色,上頭的節片好似龍鱗,凹凸有致,質地非常堅硬。
“此竹管的原料獨特,似乎在哪裏見到過……”陸抗喃喃自語,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