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的是,從來在母後腹中誕生的皇妹,她的血居然有生具來的具有這種藥性,母後若患病,隻要她的血一點點,她就能重新恢複體力。
所以,雪兒說的沒錯,她能照顧好母後。就是因為此!
幼年的雪兒方且知道犧牲自己孝順母後。
他嚎啕大哭,發誓,一定要闖出一番自己的事業方才對的起母後和皇妹。
那一年,他孤身來到大齊,恰是大雪覆地之時。
他帶去的糧食早已吃完。
饑寒交迫間,他終倒在了地上。醒來後才知道,自己居然無意中倒在的是當時的宇文大人門口。
宇文大人,宇文邕,是當時的朝中新貴。
他因為依傍當時的祁家勢力官爵得以不斷攀升。
有了這番家庭背/景依靠何愁他將來不能大展宏圖?
所以,宇文府中,他一再隱忍奮發,居然被宇文大人看中,成了他的次子。
可是,他遇上了她,馨兒,那個原先的他為生命中至寶的女子。
起先,她喜歡的是煜王,上官浩瀾,那時的他隻是宇文府中一仆役,遂隻能遠遠的望著。
可是,突然有一天,情況變了。
那個被喚作煜王,她的未婚夫的男孩,居然親手將自己的小未婚妻推向了護城河中。
這一幕他親眼所見!
他可不管他是王還是皇!
他隻知道那也是他最愛的女孩!
為什麽,她那麽純真,為了自己的愛人不顧一切,他怎麽能那樣對她?
他拉著他的哥哥宇文君邑,同樣不顧一切的在他眼皮底下將她救了起來,並將她帶回了宇文府。
再後來,他千裏護送,不顧自己也是夏皇的身份將他們護送到遙遠的四川。
再再後來,他將那枚玉佩贈予了她,在他看來,玉佩母後與他,他在將它給了自己最愛的女子,便是媒妁,他要與她約定從此看定天下繁華。
她不愛那皇城大內,那麽,好,他也不愛。
皇權王位不過掌中之沙,若有了她,以他多年為夏之功,皇叔若想那皇位,但將母後救出,他不要也罷!
在他看來,幸福不過是山間那一座瓦房,數畝良田,馨兒,母後,皇妹與他。
可是,現在……
他不忍多想,隻想那剛才石頭所述,經過上午那一番狂風雷雨,夏國多年的傳聞凰血居然現世了。凰血,夏開國以來,就有傳言,說是凰血現世夏將有大禍臨朝。因為,凰血就意味著女禍。
女禍,當年他的母後在的時候大家也這麽說過她。但是,當時沒有出現這凰血征兆。現在,出現了凰血征兆,怎能不讓人注意?
石頭提醒他,要擔心靖王將凰血之說安於他的皇妹洛雪身上。
他本人可以不信凰血之說,可是,保不了大夏百姓不信。
可是,沒了皇妹,母後和他怕是又成了人家甕中之鱉。
他,洛君和,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坐以待斃!
想到這裏,他暗暗握緊了拳頭。
齊,天禪寺院。
各院落星星點點的燭光在風中忽明忽暗。
院內每個禪房的尼姑子今夜都無法入眠,尤其是主持靜空師太。
禪房內,她不斷撥動著佛珠,口中不停的誦著這幾日來念的早已爛熟了的佛經。
就在昨天,屍殺人的案件剛發,今日一早皇上就派人前來探勘事發現場。
那個周如新,新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在先皇陵寢前遇上阻撓不成,又將她們院內一眾尼姑子問了個遍。
再然後,估計是向皇上稟報後受到了斥責,下午,皇上上官浩瀾自己親自前來。
其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皇上居然徑直向後山而去。
再然後,據說,之前那名跳崖的尼姑獲救,此刻的她正躺在自己的禪房內還未蘇醒。關鍵是,此刻的皇上正陪伴在她側到現在還未曾離去。
皇上留宿天禪寺院,竟因為一個姑子,這是多大的事。
這個寺院裏住的除了她幾乎全是十八歲左右的宮中遺婦。
皇上這麽一住可曾得了?
可是,她隻是一名師太,這裏的一位住持,哪能與皇命抗衡?
除了讓各院的尼姑子徹夜誦經,其他,她再無更好辦法。
“……慎勿視女色,亦莫共言語。若與語者,正心思念:我為沙門,處於濁世,當如蓮華,不為泥汙。想其老者如母,長者如姊,少者如妹,稚者如子。生度脫心,息滅惡念……”剛念及此,隻聽一聲濃濃的“砰”的一聲,手中所執佛珠鏈瞬間斷裂,一粒佛珠猛的弾了出去,撞到她對麵屋子的橫梁上。她恍然驚起,快步走到門前,衝那後山望去。
後山禪院,星燭搖弋。
床榻上,一身薄衫的靜懿靜靜的躺著,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雙眸緊閉,額角現著一抹血色的擦痕。
她的身旁,床榻邊上,是一襲錦衣的上官浩瀾。
此刻的他麵向窗外,雙手背立,一動不動的駐立於窗下。
這樣的狀況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個時辰了,床上的靜懿始終未醒,他也一直未曾移步。
下一刻,床榻上的人兒頭微微偏了偏,覺察到動靜的他回頭望去,而後快步走到床榻跟前:“嫻兒,你醒了,感覺怎麽樣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床榻上的靜懿微微睜開眼眸。
淚珠兒瞬間在眸眶內打轉。
“……浩瀾,嫻兒是在夢中嗎?”她極力從棉被內伸出雙手,卻怎麽也不聽使喚,“嫻兒總算盼到你了……”
感覺到她的小動作,上官浩瀾輕輕按住她欲伸出錦被的手:“你的手受了傷,我剛剛為你療傷過。現在一時半會的最好先別動。”
靜懿拚命的點頭。
這是他的話。
隻要是他的話,不管是對還是錯,她都一應具聽。
以前如此,現在還如此。
“浩瀾,那個時候嫻兒以為永遠也看不見你了。”她泣著,“嫻兒不喜歡這裏,這裏看不見你。你知道,如果看不見你,嫻兒寧願永遠逝去,和父王和母後一樣……”
她落著淚,此刻的她,仿佛看到無盡的深淵下自己一動不動空洞般的軀殼。那個時刻,自己真的是好不歡喜,因為,終於可以停止了思念。
“嫻兒,別說了。你想說的我都明白。”握著靜懿還在棉被內的手,上官浩瀾道。
早上,舒沅回來就泣不成聲,追問下,他才知道,原來,她的那個曾經一同進宮的好姐妹靜懿已經跳崖自殺了。
聽到這裏,他立刻就起駕趕了過來,並詔命禦林軍火速搜山。
好在天禪寺院的後山並不大,山崖下是一處山澗,盡管是懸崖峭壁,但是,澗水深流。
據找到她的士兵說,隻要往左或右偏一點點,都是石壁,一旦碰觸,單單是那衝擊力她都無生還可能。
可是,靜懿就這樣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隻有她才知道,這是愛的力量。
為了他,她已經不顧一切,就是死。她也寧願死的徹底。
上天憐她,讓她這份愛護佑她活到了現在。
禦林軍找到她時她的額頭有了些許擦傷,另外,胳膊也有扭傷。
不過,這不打緊,他很快就替她療了傷。並一直守護直到現在。
靜懿,他承認自己一直在傷害她,多年來她對他的感情,他不會視而不見。
尤其是那日,深夜大雪,她不顧自己皇妃的身份私自出宮來找他,為的竟是自己腹中的孩兒,她不希望懷的是別人的孩子。
為了他,她真真做到了不顧自己的性命。
他上官浩瀾不是無情之人,怎能不為之動容?
這次,他承認,他再次傷了她。
禦命前朝所有未德子之遺妃全部遣往天禪寺院是他下的令,其實,擔憂的是朝中前朝遺黨的力量。說來說去,他是不願再看到一個諸如蕭素素似的力量與他抗衡。
隻是,他沒想到,她會做出如此過激的行動。
如果不是馨兒回去告訴他,他是絕沒想到她會選擇跳崖自殺的。
他本以為她還會像以前那樣等他,或者,再偷跑來找他,可是,這次,她沒有,跳崖的選擇是她心已灰冷。
這份灰冷宛如當年自己在皇城中瀕臨四方無助的境地。
他最能領會這時候的情感。
“嫻兒,”他對她道,“你醒了就在這裏暫時好好休息,朕已經囑咐好了師太,令她給你安排最好的禪房和膳食,你不必為佛經的事憂慮。以後的事,朕會為你安排。”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浩瀾,浩瀾——”靜懿努力從床榻上支起身子,但是,對方並未為此做一分停留。
雖然,支起身子的努力無用,對方也已經走遠。但是,她還是欣慰的笑了。
浩瀾,有你這一句話,嫻兒就算是等到天荒地老也值了。
紫微宮。
這是當今大齊皇後的寢宮。
眾所周知,自從上官浩瀾登上帝位,他原先的側妃霍思思也理所當然的被冊封為皇後。
人稱霍皇後。
霍氏一門一出賢妃,一出皇後,在大齊,除卻蕭氏,祁氏一族也是榮幸至極。
此刻的霍思思站立在欄杆下,雙眸不住的往紫竹殿眺望。
嗬,紫竹殿,聽來可笑。
她本是皇後,所住宮殿僅比那紫竹殿差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