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第一百四十章 故人

傅明琛知道她們姐妹倆經久不見肯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便道:“潮笙,你和雪秀說說話,我先回醫館。酉時我來接你。”

雪秀說:“不,不,潮笙今晚在我家吃飯,住我這裏。”

“潮笙住我的舊居會比較方便些。”傅明琛望著潮笙,“你沒意見吧?”

潮笙道:“好啊。麻煩你了,傅大哥。”

他點點頭,先走了。雪秀拖著潮笙進屋,“潮笙,你怎麽去了那麽久,也不來封信、我真的很擔心你。”

“對不起,有些事絆住了。”

“沒關係,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雪秀開心地說,“你不在的這幾個月,我心裏特別難過。我以為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

“我現在不是已經在這裏了嗎?”

雪秀和孟華的家打理得很齊整,有兩個小丫鬟服侍著。看到她這樣,潮笙也就放心了。

潮笙趕著雪秀帶她去看孩子。雪秀笑著說:“孩子還沒滿月呢。”

“男孩女孩?”

“男孩。”

包在繈褓裏的小男孩長得非常像孟華,他正呼呼地睡著,一派香甜。潮笙伸手輕輕地撫摸他柔軟的臉頰。“帶這麽小的一個人兒很辛苦吧?”

“很辛苦,生他我可是痛了兩天呢!”雪秀慈愛地望著孩子,“但是看到他平安地呱呱墜地,就覺得一切的痛都是值得的了。”

“雪秀,你真了不起。”

雪秀被她誇得臉紅,“這是女人的宿命和本能。”

潮笙的唇角彎彎,俯下頭去在孩子柔軟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雪秀問她近幾個月在梁國過得好不好,和她,潮笙便沒什麽好隱瞞的,知無不言。她說:“我此次回來隻是看看你們,很快會再離開。這次離開可能很久很久都不會回金都了。”

雪秀惆悵起來:“可是你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潮笙第一次和雪秀提起赫連勳。她提起赫連勳的時候才發覺自己有點兒思念他,淡淡的思念。

雪秀驚喜極了:“真的呀,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個普通的男人。讓我願意相信的人。”

“能讓潮笙你願意去相信的,我想一定是待你很好的人。”

“嗯,挺好的。”她說。

“那司辰呢?你已經忘了他了嗎?”雪秀的語調也不由地變低了。

“他會是存在記憶裏的人,想忘沒有那麽容易。可忘不忘掉他,生活都要繼續。”

“你說得對,潮笙。”雪秀開心地說,“有個人照顧你我就放心了。我怕你一個人在外漂泊,雖然你功夫高強,可我們做女人的,最後需要的是個安穩的家。”

並不是非要一個安穩的人安定下來,隻是既然遇到了,覺得他也挺好,那為什麽不努力一回呢?人生總是如此,轉個彎又是一番風景。在她以為自己眼前的所有一切都看不清的時候,有人拉著你走過濃霧,等著前方的美景在眼前鋪展開來。如此也很好。

他們絮絮叨叨地聊了許多,孟華還未回來,傅明琛倒先來了。

他和雪秀道:“我先把她帶走了。等她得了空再來和你說話吧。”

潮笙和雪秀告別,叮囑她好好休息,與傅明琛結伴出來,外頭停了輛馬車。潮笙疑惑地望了望他,他說:“別走路了,我們坐車吧。”

馬車踢踢踏踏回到根庭路他的屋子,潮笙問:“會不會太叨擾你,你不回去吃飯,嫂子會否怪罪?”

“不會。醫館素來要忙到很遲,晚上也很少回家吃飯,她都習慣了。”

潮笙皺了皺眉,“那你們白天都不見麵?”

“很少見麵。”

“那不是很奇怪嗎?”潮笙問他,“隻有夜裏才能見得著麵,話都說不上兩句,就要睡覺了。豈不是全無溝通?”

“可以那麽說。潮笙,不是所有夫妻都需要溝通的。”

“怎麽會不需要溝通呢?隻要是人,就需要溝通啊。”

他一笑而過,明顯不願意深談。這又不是一樁由家裏做主安排的婚事,蒼白無力,沒有感情基礎。可婚姻這東西,也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傅明琛比她大那麽多,早有參悟,她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回到他家,天已經有些黑了,傅明琛點上煤燈,院子裏的方桌上有幾道菜,傅明琛道:“洗洗手來吃飯吧。”

飯菜都很清淡,素菜居多。果然是當大夫的人,飲食都是以養生為重。但這些清淡的菜都很合她的胃口,她中午吃得潦草,此時也難免餓了。

“傅大哥,你平時晚餐也在這兒吃?”

“有時是。有時家仆送到醫館。”

“找你的病人太多了,你也會累的啊,你怎麽都不休息?”

“我休息了,真正要找我看病的人怎麽辦?”

潮笙搖搖頭:“世間病人那麽多,永遠幫不完的。”

“你擔心我,我知道,我們做大夫的,先要保證自己的身體,才能去幫別人治病。”他鉗一筷子菜到她碗中,“多吃點。你今日能回來,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我以為一旦你決心要走,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

“如果不是聽說司辰病重,可能我真的不回來了。”她抿抿唇。

“那樣很好。”

“在外半年,我學會了自私。”

傅明琛微笑起來:“你缺的就是自私。我但願你以後對自己好一點,無視旁人一點。”

門叩叩二聲,傅明琛起身開了門,外頭站著孟華。聽到他的聲音,潮笙往外走去。

孟華見到她也十分欣喜,“潮笙,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聽雪秀說你回來了,就匆匆忙忙地趕過來。”

再見故人,潮笙也很喜悅:“別來無恙吧?”

“我還是老樣子。”孟華道,“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潮笙回頭和傅明琛道:“傅大哥,我和孟華出去走走。”

傅明琛點點頭。潮笙便和孟華一同出去了,孟華道:“你怎麽不住我家,反而到傅大夫家來了?”

“他這裏反正沒有別人住,反而方便些。”

孟華想想她說的也有道理。“你這幾個月究竟上哪兒去了?你——真是太衝動了,怎麽可以逃跑出宮,就為了去殺赫連勳。你知不知道他們傳你被赫連勳刺死時我有多羞愧,多難過!”

“我不是沒事嗎?”她眨眨眼。

“你是如何脫險的?赫連勳放了你?”

潮笙想了想,點點頭:“我救過他,所以他後來並沒有殺我。”她與赫連勳的事她不會告訴他們,沒有必要,那是她選擇的人生,和他們說了難免節外生枝。

“原來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孟華歎了口氣,“雖然主子他一直不相信你已經死了,但消息傳來的那麽真,連你的畫像都有,我一直以為……幸好你沒事。幸好。可你為什麽不回來,連封信都不給?”

潮笙低了低頭,沒答話。孟華道:“他病得挺嚴重的。”

“嗯?”潮笙望著他,“嚴重?可傅大哥說他沒什麽大礙。”

“在大夫眼裏,大約病得再重都不算什麽大礙。可他連床都不大起得來。”

潮笙之前已經放下來的心頓時又懸起來了。“真……那麽嚴重?”

“是的。他病得很重,以至於皇上和皇後娘娘都擔憂了,太醫每天進藥,傅大夫隔三岔五地進宮,但仍然不見他有起色。生病的這幾個月,他都瘦得脫形了。”

心被擰緊了。真的病那麽厲害,傅大哥為何說他不要緊呢?還是,還是她親自去看一看吧。

隻要看一眼,看他是好好的就行了。“孟華,帶我進宮去看看他。”

“好。你想什麽時候去?”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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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荷軍營裏,右方最隱秘的那個帳蓬中,燈光微微,鋪在桌子上的,是一張地圖。

赫連勳的食指敲著某一個地方,若有所思。

近來陳國十分囂張,履履惹事,梁國、軍營中所有士兵磨刀霍霍,都期待著打一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天下太平了十年,以交換質子的方式求得太平,但隻是表麵上平靜,四國之間仍然是暗湧低流。

陳國之所以惹事,是因為邊界的一座山。旦凡戰爭,大多都為了利益。山裏被發現有豐富的金礦,陳國冒然開采,還聲稱國界之中沒有寫明這座山頭是屬於梁國。既不是梁國的,那自然就是他們的。

被欺負當然不能白白被欺負,但要打一個漂亮的耳光,讓他們知道梁國不是好惹的!他敲了半晌,收回手,唇角彎起一個笑意。

少年在帳外道:“將軍!有信!”

赫連勳道:“進來。”

少年將信送到赫連勳手中,他看了一眼,又看少年,“恭何,傳令下去,明天早上辰時,一二三營整軍出發,在大角場等我命令!”

“是!”

赫連勳揮揮手讓他出去,坐到椅子上,打開信件。

字跡還算工整,全然看不出來是女子的字,帶著幾許男兒粗礦。她一共寄來三封信,前兩封都是講她在路上所見所聞,很短簡。但隻要知道她兌現承諾,不會玩失蹤便可以了。

這封信難得的寫了一頁。其中提到“近來行程很慢,明明每天都在趕路,可從出了梁國到郡邊,竟然足足花了一個月時間。如不能四個月內回來,那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四個月竟然還不夠?他連四天都嫌漫長。可隻要她答應了回來,他相信她會回來。她不輕易應承,既然認了,她一定會願意守在他身旁。

他把信來來回回地看了幾遍,終於折好,放到他放密涵的箱子裏。有仲間一路相護,她沒什麽事,定能平安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