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要大王

第一百七十五 刀劍相加!

潮笙隻得跟在他身後到校場上。風刮得很狠,但陳國的天氣向來是分明的,過了立春,這風已經不如寒冬時那麽鋒利了。他們坐在木架子上,諸葛暉灌了口酒,眯眼望著前方。“你知不知道我心情為什麽不好?”

“不知道。”她怎麽會知道?事實上她也不想知道。

“我以前一直聽說你和赫連勳有宿怨,是世仇,可為什麽有機會上陣了,你不去?”他轉過頭來看她,眼裏有幾分審視意味。

“我不能打頭陣,搶了你的風頭可不好吧。”

他冷笑:“是因為這個嗎?還是因為你和赫連勳之間根本有一些別的關係?”

“什麽別的關係?”潮笙眼神驀然一冷。他知道她和赫連勳之間的事嗎?畢竟他們現在立場不同,萬一發現她與赫連勳曾經私下碰麵,恐怕會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隻是猜測,可你的樣子卻讓我更加證實了猜測。”諸葛暉盯著她,“何土生,你千萬不要引火自、焚。萬一被係上的叛軍的罪名,你十條命也不夠死!”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她嗤笑一聲,“就憑你的胡思亂想,就給我扣上個叛軍的罪名,我怎麽擔得起?”

“我隻是提醒你!沒有當然最好!”

氣氛沉默又僵滯。潮笙的心情倒沒受他說的那些話的影響,隻是靜默地坐著,望著頭頂上一輪明亮的月亮。諸葛暉灌了口酒,露出的耳朵被凍得通紅。他忽然低聲下來,“過幾天柯有良他們會過來。”

“哦?”她漫不經心地哼了句。

“到時候你回郡邊去吧。前幾天,我向曹建國匯報阮少謙當了逃兵,被我斃在清河穀。方碩就算問起來,你也照這樣說。”

潮笙猛得看向他,“為什麽這麽做?”

“不這樣做,你要怎麽擔待這個罪名?”

她咬了咬唇:“那也是我的事,我不需要你來幫忙。我沒有要在軍營裏待一輩子的宏願,找時機我就會走!但你怎麽一樣?你怎麽能因為我而得罪方碩?”

“我願意,我樂意!你管得著?”

她直勾勾地盯著諸葛暉,拿酒瓶和他碰了碰。“夠義氣,謝了!”

他碰了碰,又灌口酒。“回郡邊之後,你和方碩說清楚,離開軍營,聽到沒有?不然,我就幫你想個罪名,讓你被軍隊趕出去。”

“你看我就那麽不順眼,非得讓我在軍營裏待不下去?”

諸葛暉望著她的眼睛:“你是這麽想的?”

她搖搖頭:“我知道你是知道我不想待在軍營所以幫我。謝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該留時留下,該走時就走。”

“包括你進軍營都是有預謀的?”

“不要說預謀,是機緣巧合。”

諸葛暉眯眼望著前方,“土生,我……”

“月色很漂亮。”她打斷他,“對了諸葛,你是不是因為我看到你被女人甩巴掌,所以一直看我不順眼?”

他的臉驀然一紅,“何曾有?我沒有看你不順眼。”

“怎麽沒有,你一直以來都在找我的茬。”

“沒有。真的沒有。”他找她的茬不是因為看她不順眼!不是!

潮笙轉頭看他,問了一直想知道的問題:“那個給你一巴掌的人,是你喜歡的人?”

諸葛暉尷尬了,“是家裏給我說的親事。我不同意,她很憤怒,就從金都衝到軍營來,就為了給我一巴掌。”

潮笙止不住笑出來:“真是個烈性的姑娘。”被他瞪了一眼,她連忙說,“男人嘛,挨女人巴掌有什麽可覺得丟臉的,我也沒少挨啊。”

“是嗎?”她一笑,他覺得心情也鬆快了點兒,“現在想想倒是有點後悔,那個姑娘還不錯,就為了我不同意婚事能大老遠跑來賞我一巴掌,想必已經是思慕我已久了。”

“所以要珍惜眼前人啊!”

“眼前人?你?”

潮笙的臉皮抽了抽:“我一個爺們,要你珍惜?我是覺得,感情這種事,擺在眼前的時候一定要抓住,珍惜它。因為誰也不知道,是不是轉眼間就會把眼前的幸福弄丟了。”

“你很有感觸嗎?”

“我都挨過幾個女人的巴掌了,能沒有感觸?”

諸葛暉嗤笑一聲。“我覺得你挺不容易的。不管為了什麽進軍營,我都佩服你。幹!”

兩人碰了碰酒瓶。兩人的關係因為變成酒友而有所緩和。第二天在戰場上,潮笙再次見到了赫連勳!

他和平時見到的他完全不同,身上的氣勢更淩厲,手中拿著長纓槍,而不是他慣用的那把寬劍。

他和曹建國交鋒了一回,潮笙隻顧著看。看兩位大將軍交手其實是很精彩的,可惜戰場不是表演場,一個疏忽的結果可能就是斃命!曹建國驀然策馬退回,赫連勳放下長纓槍用起了弩。潮笙驀然抄起弩,算準角度,在他的弩箭射出來之時,猛得彈出手中的弩箭。

他們的箭在半空中交會,硬生生將他的箭給打了出去。

他的目光猛得朝她射來!四目相接,她的心漏跳一拍,卻沒有退縮。

“幹得好!”站在一旁的諸葛暉熱烈地鼓掌。

潮笙的心裏卻是七上八下,她不想與他在戰場上交手,可也不能眼見著見死不救!忽然身邊一陣哀嚎,是士兵廝殺在了一起。她駕著馬到戰場裏,不停地揮舞著刀劍。

爭戰間,她聽見了長劍的嗡嗡的共鳴聲。雖然是在人群中,在那麽多的人群裏,她還是聽見了!轉過身來,果然不在遠處,赫連勳正與諸葛暉交手,他的身手素來很強勢,諸葛暉與她差不多,自然是要落下風的。

忽然不知從哪裏落下大量的箭矢,諸葛暉一麵抵擋一麵迎戰,未免吃力,一個不防,一枝箭矢射進了他的手臂,他臉上頓時露出痛苦的神色,可赫連勳並未放過他,節節逼近。潮笙驀然衝過去解救,長槍耍得虎虎生風,招招都在逼退赫連勳。

在看清楚是她之後,赫連勳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但很明顯,他收著力度,他在讓她!她把他節節往後逼,用隻有他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我不想和你打,可我不能不救他!”

赫連勳目光一冷:“他是誰?誰是他?”

箭矢驀然射來,她全都斬下,匆匆地說:“走!要是中箭就糟了!快走!”

赫連勳大劍揮來,潮笙心中一冷,他要對她下手了?終於,那劍停在她身體一尺來長的地方停住了。旁邊的士兵湧上來,赫連勳退了出去,逐漸到她看不見。她麻木地抵擋著,砍殺著!

今天是非常疲累的一天,打戰打輸了,他們好不容易靠近永望,又被逼退回清河穀的沿線。

諸葛暉的手臂受傷很重,箭拔出來的時候,箭頭居然斷在了手臂裏!跟來的四五名軍醫中隻有一個敢切肉取箭頭。可是因為麻沸散用完了,諸葛暉隻能咬著布巾忍受疼痛,一聲卻沒有吭。潮笙想,他真是個崢崢男兒!

潮笙見他疼得滿頭大汗,止不住幫他擦了擦汗。他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裏看不出任何思緒。

把箭頭取出來之後,他的疼痛似乎也達到了極致,潮笙迅速回房取來藥瓷瓶,倒了三粒在手心,湊到諸葛暉嘴邊:“吃藥。”

“是什麽?”他的聲音都在打顫。

“止痛的。傅明琛開的藥,你隻管放心地吃。”

他就著她的手心把藥含進嘴裏,她把水遞到他嘴邊,他灌了一口,仰頭將藥吞進去。接下來是縫合傷口,那軍醫倒十分嫻熟,幾下裏就把傷口縫合好,塗上藥,再包紮起來。

潮笙對於這種皮肉之痛是有過深切之痛的,幸而傅大哥的藥止痛效果相當不錯。

諸葛暉被扶到床上休息,潮笙也準備走,卻忽然被他叫住。

“土生你留下來。”他的聲音有點弱。

“做什麽?”

“你在這裏,待會兒再走。”

以為他是有話要和她說,潮笙隻好留下。他躺在床上,臉色有些差,嘴唇很蒼白。她擰著眉問他:“是不是很痛?”

“痛,不過一點皮肉之痛不算什麽。”他抽了口氣,“你剛剛說,藥是傅明琛開的?你認識傅明琛?”

“認識,他是我哥哥。”

“親哥哥?”他直視著她。

“不是,但勝似親兄弟。他待我有大恩。”她把瓷瓶放到他枕頭旁邊,“藥效很好的,過會兒你會覺得傷口不再那麽痛了。這瓶藥就給你吧。”

“那你呢?”

“不要緊,下次他來看我的時候我再向他要就是了。”潮笙見他微合著眼睛,似是倦極,應該是藥效發揮作用了,便道,“你睡吧。”她幫他掖了掖被角。

他果然沉沉地睡去。潮笙在她房中坐了半晌,心中很不安。第一次在戰場上與赫連勳交鋒,這會是個開始嗎?以後會不斷地有這種時候嗎?那該多麽難熬!時間久了,別人也會看出端倪!

而且,和他交手之後,她的心裏多麽難受,她想,他肯定也不會好受!

必須結束,必須離開軍營!不管用什麽辦法,她一定要離開了。就算與赫連勳不能再像從前,也絕不能和他在戰場上變成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