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國王陛下,想必您已經得到你們的船隻被加洛什擊碎,隻剩下一人生還的資料。”一個暗夜精靈說道。
瓦裏安搖了搖頭,盡管憤怒,卻又帶著無盡的無奈,“該死的獸人!但是他們占了理,我也不能就此而還擊。你們就是為這事而來的?軍情八處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不!陛下。灰穀今天有一個車隊被襲擊,上百的暗夜精靈和幾個人類被殺死。”
瓦裏安聽到這個消息,沙煲般大的拳頭緊握著發出‘啪啪啪’的聲音,脖子上現出了一條條龍蛇般清晰的青筋,但是他看出暗夜精靈的哨兵似乎還有話要說,因此還在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他們,他們被分屍了,屍體被好幾塊,而且,他們活著的時候就被剝皮了,他們是活生生地剝下了皮……”
“薩爾!”瓦裏安大吼一聲,一拳把旁邊的桌子砸得粉碎,然後轉身瞪視著吉安娜,“這肯定是他指使的!我本來有機會幹掉他,卻被你阻止了!”
“瓦裏安,”吉安娜忍住嘔吐的衝動說道,“我曾與他並肩作戰,也與他議定過條約——他向來遵守協定。這件事無論如何都根本不像是他的作為。我們沒有任何證明表明他指使了這次襲擊,而且——”
“沒有證據?吉安娜,他們是獸人!他是個獸人,而他領導著該死的部落!”
她的胃已經不再翻騰,隻是那剝皮分屍的念頭依然還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迪菲亞匪幫也是人類,”吉安娜輕聲說道,“你要為他們的行為所負責嗎?”
瓦裏安猛一抽搐,似乎被她當頭一擊。迪菲亞匪幫與瓦裏安私仇頗深,他們讓他失去過很多。瓦裏安的眉頭緊皺在一起,臉上那道可怕的刀疤讓他的怒容恐怖駭人。
“你居然敢對我提起那件事。”他低聲咆哮道。
“是的。總要有人提醒你回想往事。”吉安娜並沒有用自己的憤怒去回敬他的憤怒,而是回以拯救過她和其他人無數次的務實。
“你領導著暴風王國——聯盟最強大的國家,而薩爾領導著部落。你可以製定法律、規則和條約,薩爾同樣也能。而他和你一樣,不可能控製每一個臣民的一舉一動。誰也不可能。”
“如果你錯了呢,吉安娜?如果我是對的呢?過去的事情證明,你從來都不善識人。”
現在輪到吉安娜為言詞所震驚了。
“瓦裏安,我們很多人都熟知阿爾薩斯,包括你自己。你曾和他一起生活多年,你沒想到他將會變成那樣的怪物。他父親也同樣沒有,烏瑟爾也沒有。”
“是的,我沒有。但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而你卻不一樣。告訴我,吉安娜,如果你預見到阿爾薩斯會變成……你會試著去阻止他嗎?你有膽量殺死你的愛人嗎,或者就那麽袖手旁觀,不惜一切代價尋求和平,一個隻會哭鼻子的小小和平主義者——”
“父親!”
這話是從一個男孩尖利的嗓音中說出來的。
瓦裏安飛轉過身來。
安度因站在門口,他瞪大了那雙蔚藍的眼睛臉頰漲紅,臉上的表情不隻是震驚,還有辛酸的失望。
“安度因——”瓦裏安堅定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憂慮和悔意。
“省省吧。”安度因厭惡地說,“你呆在這——繼續做你正在的事。而我回到外麵去作出一副皇室成員的尊容,好讓我們的人民知道還有人關心他們的損失,哪怕他是個隻知道哭鼻子的小小和平主義者。”
年輕的王子腳跟一轉,朝房門大步走去。
吉安娜眼看著他抓住門框停了片刻,挺直脊背伸手叉叉頭發讓自己平靜下來,換上一張鎮定的麵孔,一張將要接過王冠的麵孔。
兩名哨兵麵麵相覷,瓦裏安怔怔地站著,望向他兒子呆過的地方,深深歎了口氣。
“吉安娜,你也一起回去吧。”他朝著她疑惑的表情笑了笑。“別擔心,我會和哨兵們一起理智地探討接下來該怎麽做。”
吉安娜點點頭,“那麽在此之後——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
悼念還在繼續,但是中途停歇了一下。
一個穿著盔甲的聖騎士走進了教堂,大主教驚訝地看著那人,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他朝那人點點頭,然後繼續悼念。
那個人找了個靠近大門的地方安靜地坐了下來。
一個小時後,悼念結束了。
大法師回到瓦裏安接見哨兵的那個小房間。精靈們已經走了,但暴風城國王還在那裏,雙手抱頭坐在一張小桌子旁。
盡管她腳步輕盈,國王還是聽見了她的到來,抬起頭疲憊地笑了笑。
“我很抱歉之前如此失態。”
“你當然應該。”
瓦裏安點點頭,對吉安娜的評論表示同意。
“是的。我說的那些話既不恰當也不正確。”
她的態度軟化了少許。
“接受道歉。而我不是唯一一個應該得到道歉的人。”
他的臉上略一抽動,但還是點了下頭。
“我寧願他什麽也不知道,不過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吉安娜坐進對麵的一張椅子裏,做好聆聽的準備,“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我已經同意派幾名煉金師去灰穀協助暗夜精靈調查屠殺現場,驗明血跡和殘餘衣物,再派一名手無寸鐵口蜜腹劍的特使去找薩爾要個說法。”
“以你而言,這已經很……克製了。”吉安娜評論道。
“我采取的行動應當取決於我知道什麽,而不是我猜測什麽。如果查明薩爾是這樁暴行的幕後主使,那麽毫無疑問我將征討奧格瑞瑪以取他的首級。不管我有沒有權利這麽做。”
“如果真是那樣,我會與你並肩出戰。”吉安娜說。她確信薩爾聽說這次襲擊之後也會像瓦裏安和吉安娜一樣震驚,就算他不是瓦裏安的朋友,他也向來是個值得尊敬的敵人。他決不會指使手下破壞和約,發動一場如此可憎的攻擊。
“我想和安度因談談。”大法師換了個主題說道。
瓦裏安點點頭。
“安度因是個天生的外交家。他能理解諾森德戰爭的必要性,但他仍然渴望和平。而我卻好像無法克製對戰爭的渴望。當我剛回來的時候,一切都還好,但是……”
“呐,他這是青春期。”吉安娜輕輕說道。
“伯瓦爾的死對他傷害很大,非常大。”
聽到這個名字,吉安娜難受地動了動。
“我知道當我不在的時候他們非常親密,伯瓦爾就像是安度因的父親一樣。”
“那……他知道嗎?”吉安娜低聲問道。
瓦裏安搖搖頭,“我希望他永遠不會知道。”
當巫妖王最終被殺死之後,隨著勝利到來卻是一個可怕的消息——如果沒有了巫妖王的存在,失控的天災軍團將會橫掃整個世界。必須要有一個人戴上那頂頭盔成為下一任巫妖王,否則他們為之戰鬥的一切都將灰飛煙滅。
伯瓦爾堅持接受了這個可怕的任務。紅龍的火焰拯救了他的生命,卻讓他的身體發生了可怕的變化。現在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具餘火未盡的熔岩人像。此刻,伯瓦爾戴著巫妖王之冠,高坐在世界屋脊之巔,注定要永遠成為束縛亡靈的獄卒。一想到這裏,吉安娜藍色的眼眸中便迅速盈滿了淚水。
“安度因對此很難過。”吉安娜嗓音有些梗塞,她清了清喉嚨繼續說,“但伯瓦爾畢竟不是他的父親。而你才是,我知道他對你的歸來十分歡喜。但是——”
“但是他想要他的父親歸來,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吉安娜,但這種情況之下,我……不希望那個孩子留在身邊,與我一起生活。”
“那麽,我有一個主意。”
“其實,我已經有一個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