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沿著濕滑的大街朝暴風要塞走去。
暴風城靠近海邊,而且屬於熱帶的夏天,這風雨來得快,走得也快。
暴風要塞守護森嚴,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隨便進出的,林天絕對不屬於受限製的那些人。衛兵們認出了林天,於是尊敬地朝聖騎士敬禮,並沒有攔阻。侍從們迅速向他走來,接下他的頭盔和武器。
林天穿過會客廳與王座廳進入城堡的生活區,在安度因房間的門上敲了敲。
沒有回應,他又敲了敲,這次輕聲叫道,“安度因?是我,林天。”
聖騎士聽到輕輕的腳步聲走了過來,於是伸出一腳,猛地把門踢開。
“哎呦!”
安度因發出驚呼,震驚地看著門口。但是很快,他的震驚就變為抱怨。
“親王,你怎麽還玩這偷襲的把戲……”
“王子,如果你被人偷襲,現在還有力氣說話?你早就人頭落地了!”
安度因朝聖騎士身後看了看。
“看什麽呢,就我一個人。”聖騎士奇怪地看著王子。
安度因點點金色的腦袋,往後退開讓她進去。
吉安娜原以為暴風要塞已經足夠華麗,盡管遠遠比不上昔日洛丹倫那豪華壯麗的宮殿。安度因生來就是一國儲君,當瓦裏安失蹤的時候也曾暫攝王位。可他的房間卻頗有幾分簡陋。那張小床更適合過去那個孩子而非現在這位少年。他很快就得換個大床了,林天想,他長得就和野草一樣快。床頭上沒有華麗的裝飾,牆壁上沒有精美的油畫——除了一幅畫,那是安度因和她母親蒂芬王後的肖像,那時安度因還是個嬰兒。
林天猜想這幅畫是在王後逝世前不久畫的。蒂芬王後在一次迪菲亞暴亂中被投石砸死,蒂芬的兒子從沒親眼見過她。
靠床一張小桌上放著一罐水和一個盆子。咫尺之外是一個熄滅的火盆,冬天的時候用來驅逐房中的寒氣。有一扇小門通往另一個房間,那裏可能放著安度因的衣服和其他王室儀仗,因為林天在這間屋子一件都沒看到,連個衣櫃都沒有。房間當中擺著一張椅子和一張小桌,上麵擺放著書籍、羊皮紙、墨水和一支羽毛筆。
安度因是被三個男人養大的:暴風國王瓦裏安,暴風城大公爵伯瓦爾,暴風城親王林天。而在這三個男人中,伯瓦爾和王子相處的時間最多,而跑東跑西的林天則最少。但是並不能影響王子和親王的關係,因為王子從小就是聽著林天的故事的長大的。
“吃飯了沒。”他語氣平板地說,“我叫人給送飯來。”
以後林天給他講課的時候,老是提什麽民以食為天,一見麵就說:今天吃了沒?
“謝謝,不過我早就叫人去做了。”聖騎士朝他笑了笑。
“你真當這裏是你家啊?”王子不滿地說道。
“民以食為天啊!”
“……”
王子徹底無語了。
“我敢發誓,下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要像你父親一樣高大了。”林天輕鬆地靠進椅子裏,開玩笑地說道,想讓他放寬心情,“這床也該換了,都十幾年了。”
“像我父親的哪一麵?”安度因的聲音平緩鎮定有著完美的王子風範,但措詞中的苦澀卻讓深深了解他的林天為之動容。
“我相信,你的父親很懊惱讓你看到了那一幕。”聖騎士想了想,說道。
“我相信如此。”安度因用同樣的語氣說道,“但我在這年齡已經見識過很多事了。”
“你的父親當年也是這麽跟我說的。”聖騎士打趣到。
王子笑了。
“親王,要不你跟我講講當年是怎麽壓回暴風城的吧。”
就像是春日的第一道光束融化了冰雪,安度因的嘴角翹起的一絲笑意很快變成了真正的笑容,盡管帶著羞澀,但他好歹笑了。
一個灰發的侍者出現在門口,輕輕敲了下門。
“為您效勞,殿下。”
“兩杯寧神花茶。噢……”他轉向林天問道,“你冷嗎?我叫威爾給我們把火盆點上。”
林天眉頭一彎,抬手朝著火盆的方向一揚,盆裏的柴禾立刻燃了起來。
“不必了。”
“親王不是聖騎士嗎?怎麽會使用魔法了?”
“力量之道,到最後都是一樣的。”林天解釋道。
“是這樣麽?”安度因差點陷入深思,不過他並沒有那個侍者,“威爾,你去吧。哦,對了,讓廚房不要把米飯煮生了,多放點水。”
“我還沒見到國王,所以我不是來教訓你或是要你向父親道歉的。”侍者走後,林天繼續說道,“我來是給你提供一個找點樂子的機會,如果你願意的話。”
王子金色的眉毛往上一揚,“啊?樂子?”他以一種誇張的語氣念出這個詞來。“請告訴我是什麽吧。”
“一些對你有益的事情。不久前他傳信給我,我們一致認為應該讓你經曆一些事情的時候到了。”
他好奇地看著林天,“你到底是想說什麽呢?”
“你願意到光明平原嗎?”
“再去一趟邊境嗎?我願意極了!上次根本還沒看夠呢,那現在還有天災可打嗎?”王子一聽,眼睛頓時亮了。
“恐怕沒有了。”林天挫敗地歎了口氣,“但我確信有些適合十三歲孩子的小麻煩。”
“是十三歲半,就快了。”安度因嚴肅地告訴他,“但是……這是段漫長的旅途。”
“對我來說不算長。”
“嗯,是的,確實不算,但我說的不是你,親王,我說的是我自己。”
“獅鷲你不會騎嗎?”
“我還小,親王……”
年輕的王子抱怨道。
一艘小艇朝島上駛來,裏麵坐著一個苗條纖細的身影,和獸人們一樣全身裹著鬥篷,但那雙潔白嬌嫩的小手無疑表明這位孤獨的來者是位女性——而且是人類。
當那個女性人類的船靠近時,年輕的獸人跳進水中一把抓住船頭,把小艇穩穩地推上沙灘,然後伸出一隻手臂扶她下船。而她毫不遲疑地一把握住那隻粗糙的大手接受他的幫助,盡管她的小手幾乎隻能拉住他兩根指頭。
下船之後,她拉下鬥篷的兜帽,露出一頭亮金色的長發和一個明媚的笑顏。
“薩爾,”吉安娜溫柔地說,“改天我們得挑個更好的地方碰麵了。”
“先祖護佑,那天不會太久的。”
薩爾以低沉而親切的聲音答道,他也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張長滿胡須的強壯麵孔,他的眼睛和她一樣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