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平原位於神佑大陸南部,在銀色十字軍到來前,這裏素有南荒之稱。
其實,南荒曾經也是一個土肥水綠、適合居住的地方,直到上古戰爭的暴發。
上古戰爭時期,眾神的爭鬥主要就是發生在這裏,十萬裏沙漠,如天然般形成的海峽,寸草不生的山峰,噴火不斷的火山,這些全都是被眾神打出的。可以說,這裏是神佑大陸被眾神打爆的地方。
光明平原是唯一一處受傷較輕的地方,奧丁到來後,不斷治療受傷的大地,終於讓銀色十字軍有了一線生存的地方。
不過,也因為地區的限製,廣納各個種族的光明平原才不會受到聯盟、部落和其他組織的製約:遠離西部、中部和東部,即使他們想出兵幹預大陸戰爭,也一定會被他們預先知道。
不過,林天並不在意。
在回去繼續等到召見之前,吉安娜花了一會功夫讓自己鎮定下來。但當她被引進瓦裏安的住處時,前來迎接她的不是那位高大魁梧頭發深黑的前角鬥士,而是一個身材修長的金發男孩,這讓她的鎮定再次破滅了。
“吉安娜阿姨!”安度因說道,他帶著寬慰的表情朝她衝了過來。“你還活著!”
他緊緊地擁抱著她。吉安娜的反應有些僵硬,他立刻感覺到了這一點,於是退後幾步。當他完全注意到她被奧術能量所改變的外觀時,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在這做什麽?”她問道。語氣比她原本打算的更為嚴厲。
“我是擔心你。”他說。“當我們聽說塞拉摩發生的事情……我就想到這來。我知道如果你幸免於難,就一定會來暴風城的。”
她沉默地注視著他。她能說什麽呢?她要如何向這個如此幼稚的男孩講述她所見證的真正恐怖?他是如此的無辜,對敵人的本性懵懂不覺。幼稚而懵懂,就和我一樣。曾經的我……
“吉安娜!感謝聖光!”她轉過身來,寬慰地看到戰士王大步走進房間。瓦裏安早就與獸人結下了深仇大恨。安度因還太小無法理解,但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至於瓦裏安,她知道,他現在就能理解——現在,才是最為重要的。
他身穿便服,看上去疲倦而又煩惱。但他的臉上露出欣慰之情。當看到她的外貌之時,他也同樣震驚了。
吉安娜氣惱地厲聲說道。“我活下來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大法師羅寧把我推進了一個安全的傳送門。但爆炸也對我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聽到她毫不客氣的語氣,瓦裏安眉頭一挑,但他點點頭接受了這個解釋,並且不再深究。“你會很高興得知,你並非唯一的幸存者。”他說。“溫蕾薩·風行者和珊蒂斯·羽月,以及她們的斥侯部隊離爆炸中心的距離足夠遙遠,因此都活了下來。現在她們都已各自返回家園,向她們的族人通報戰爭的情況。”
吉安娜不願去想成為寡婦的溫蕾薩和她那對失去父親的孩子。“我很高興聽到這個。”她說。“整個消息。哦,瓦裏安,我該向你道歉的。一直以來你都是對的。我總是對你說,我們能通過某種方式與部落聯絡,找到實現和平的方法。但這不可能。這件事情已經證明不可能。而當我還盲目地抱著希望之時,你已經明白了這一點。我們要對部落進行報複。現在,他們全都會回到奧格瑞瑪。加爾魯什不可能不為他勇敢地戰勝了聯盟舉行一場歡慶典禮。”
她嗓音中的悲憤令安度因有些不安。而她繼續進逼,一連串話脫口而出。“街道上會流淌著烈酒,整支軍隊都會聚在一起。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
瓦裏安試圖開口說道。“吉安娜——”
她飛快地說著,開始來回踱步,雙手打著手勢。“我們會讓卡多雷派出他們的戰艦和我們一起行動。我們會打他們一個徹底的措手不及。我們要殺光獸人,摧毀他們的城市。確保他們永遠沒法從這一擊中恢複過來。我們要——”
“吉安娜。”瓦裏安低沉的嗓音平穩地說道,同時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近乎瘋狂的踱步。“現在我需要你冷靜下來。”
她轉過頭來詢問地仰視著他。他居然說什麽冷靜?
“我相信你還不知道,部落已經圍繞整個西部建立起一道非常有效的封鎖線。就算卡多雷願意出力,他們也無法前來幫助我們。我不是說我們不會還擊。我們會的。但要有策略地去做。要製定好戰略。首先想清楚怎麽突破封鎖,然後奪回北方城堡。”
“你不知道他們對它做了什麽嗎?”吉安娜厲聲說道。
“我知道,”瓦裏安說。“但它仍是一處戰略要地。在進行下一步行動之前,我們得先把它奪回來。我們還得要重建艦隊。我們在塞拉摩損失慘重;從別的地方調人來填補空缺需要時間。我們需要把事情做好,不然就隻是白白浪費更多的生命。”
吉安娜搖搖頭。“不,要是我們這麽做就來不及了。”
“要是我們不這麽做就來不及了。”瓦裏安說道。他的聲音始終慎重而冷靜。不知為什麽,這讓吉安娜有些生氣。“我們的眼前是一場橫跨大陸的戰爭。或許還要蔓延到諾森德。如果我要參加一場沒有國界可言的世界大戰,那我就得做得聰明點。如果我們現在冒進的話,隻會反而幫到部落的忙。”
吉安娜朝安度因看了一眼。他沉默地站在那裏,麵色蒼白兩眼黯然。他不打算妨礙父王和他的朋友關於一場世界大戰的討論。於是吉安娜把注意力轉回瓦裏安身上。
“我這有些東西能夠派上用場。”她說。“一件非常強大的武器落到了我的手中。它能夠摧毀奧格瑞瑪,就像部落摧毀塞拉摩那樣。但我們需要現在就行動起來,趁敵人的軍隊愚蠢地集結在奧格瑞瑪之時。如果我們不趕快的話,就會錯過這個時機!”
說到後麵她提高了嗓音,也意識到自己緊攥著雙拳。用聚焦之虹來對付加爾魯什和他深愛的奧格瑞瑪,這非常合理。“我們能夠殺光每一個綠皮狗雜——”
“吉安娜!”安度因發出一聲痛苦而尖厲的叫聲。吉安娜吃驚地沉默了下來。
“在塞拉摩發生的事是一場極大的悲劇。”瓦裏安說道,一麵溫和地將吉安娜轉過來看著他。“這是無可彌補的損失,是卑鄙而懦弱的行徑。但我們決不能進一步去無謂地犧牲更多聯盟士兵的生命。”
“就算在部落當中也會有人反對這事的。”安度因說道。“比如說,牛頭人。甚至大多數獸人也都珍視榮耀。”
吉安娜搖搖頭。“不,不再有了。已經太遲了,安度因。太遲了。他們所做的已經無法挽回。你沒有看到——”她的聲音哽噎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我們必須采取報複。而且不能久等。不然的話,誰知道萬惡的加爾魯什和部落還會犯下什麽樣的罪行?我們不能再有第二個塞拉摩了,瓦裏安!你不明白嗎?”
“我們會和他們開戰的,別擔心——但要以我們的方式。”
她猛地摔開他握住自己手臂的雙手,往後退開幾步。“我不知道你這是怎麽了,瓦裏安·烏瑞恩,但你已經變成了一個懦夫。而你,安度因,我很抱歉,讓你成為一個盲目輕信的孩子也有我的一份過錯。現在已經沒有追求和平的希望;已經沒有製定戰略的時間。他們的末日掌握在我的手中。而你這個傻瓜卻不抓住機會!”
他們一起叫喊著她的名字。真奇怪,這對父子是如此的不同,但他們懇求地走上前來的樣子又是如此的相像。
她轉身離他們而去。
卡雷克遍體鱗傷心情沉重地回到了諾森德,回到了魔樞。他曾不顧吉安娜的話跟在她的後麵。部分原因是擔心她的安全和神誌狀況,同時也因為他感應到聚焦之虹還在塞拉摩。這花了他一些時間——他隻能拖著在戰鬥中受傷不輕的身軀飛回塞拉摩,而她直接傳送過去了。
他已經看過那個巨坑以及被法力炸彈摧殘過的塞拉摩。範圍非常小,但他卻找不到聚焦之虹。一定是有人已經找到了它。他懷疑是加爾魯什;和聚焦之虹的威力相比,幾個忠誠的部落臣民的性命根本算不了什麽。他自然會派一隊人來取回它。
於是他離開了大陸,陰鬱而艱難地往北飛去。除了一座死寂的城市默默地述說著他的失敗之外,他為藍龍軍團所做的簡直一事無成。意料之外但非常肯定的是,他的愛情也同樣失敗了。她心碎欲絕,而這正是因為他所做的——或者說沒能做到的事情。他內心深處隻想著隨便朝哪個方向亂飛一氣,但卡雷苟斯不能這麽做。藍龍們對他抱有信心。他必須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事情,並且看看他們希望他現在采取何種對策。
克莉苟薩看到他從南邊飛了過來。她迅速朝他飛了過去,對他的歸來表現出喜悅之情。接著,她陪伴著他一路飛往魔樞。
“你受傷了。”她擔憂地說道。卡雷苟斯碧藍色的身軀上被扯掉了許多鱗片,露出的皮膚上帶著難看的淤青。他還能繼續飛行,但每拍動一次翅膀都痛得厲害。
“輕傷而已。”他說。
“不對。”她回答道。“出什麽事了。我們感覺到有某種可怕的事情……而你沒拿回聚焦之虹。”
“這個故事我希望能隻說一遍就夠了。”他說道,嗓音中流露出心裏最深的傷痛。“你能把龍群集合起來嗎,最親愛的克莉。”
作為回答,她往下略略一沉,和他蹭了蹭腦袋,然後遵命飛開了。他們都在等著他。卡雷苟斯越發沮喪地看到,他們的數量和他離開時相比更為減少了。不過他倒是很高興看到納裏苟斯、特拉裏苟斯、巴納苟斯和亞拉苟薩都還在這裏。
他降落到他們中間,保持著巨龍形態環顧四周。“我回來了,但我帶回來的是一個壞消息。”他們靜靜地站著,聽他講述羅寧與肯瑞托對他的配合、吉安娜對他的配合,而他又是如何艱難地確定了聚焦之虹的位置。最後,卡雷苟斯的聲音變得毫無表情,因為他無法忍受再一次的情感波動。他告訴他們,部落使用他們的法寶來對付聯盟,造成了慘絕人寰的效果。
他們默默地聽著。誰也沒有提問,誰也沒有插話。他原以為會怒氣衝天,但他們卻變得更加陰鬱而非狂怒。他們的魔法、他們的聚焦之虹被用來製造如此蓄謀的毀滅,使得每條龍心中好像都有什麽東西碎裂了一樣。卡雷克明白這一點。他自己心中也同樣痛苦。
良久無言。最後特拉裏苟斯抬起頭悲哀地注目著卡雷苟斯。“我們失敗了。”他說。“我們向來的職責就是確保魔法不被濫用。好好掌握它。看看我們把這項工作搞得多糟。”
“這是我的失敗,特拉裏苟斯。”卡雷克說道。“我是守護巨龍。我能夠感應到聚焦之虹,但我沒能及時找到它。”
“它是從我們大家手裏被偷走的,不隻是你,卡雷苟斯。我們全都必須為這令人憎惡的事件負起責任。”
“我是你的領袖,隻要你還承認我的話。”卡雷克苦澀地說道,感覺嘴裏像是含了一口灰。“我會盡我所能去找回它。”盡管它消失不見了——再一次。要是當它還在天空戰艦上的時候我能把它毀掉就好了!
“你現在就和沒開始前一樣手足無措。”艾拉苟薩說道。她的話音中隻有悲哀,而沒有責備。即便如此這話也刺痛了他。她說中了。
“它原本在塞拉摩。”卡雷克說,“它沒有在攻擊中被毀。有人再次將它弄走了,我確信是部落幹的。”
“我不這麽想。我相信它是在吉安娜·普勞德摩爾的手上。你說過她比你先到塞拉摩,而等你到那的時候,聚焦之虹已經不見了。”
令卡雷克吃驚的並不是這句話本身,而是說話的人。這個語氣溫和但同樣令人震驚的指責來自於克莉苟薩。她一直躲在後麵靜靜地聽著,現在卻走上前來。
“吉安娜幫過我尋找它。”卡雷克辯解似的反駁道。“她甚至在那——甚至在它造成毀滅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她為什麽會想把它拿走而不告訴我一聲呢?”
“或許是因為她不相信你能保證它的安全。”克莉說道。她的聲音或是神情中仍沒有抨擊之意,但卡雷克還是感覺受到了傷害。“又或許是因為她計劃用它來對付部落。”
“吉安娜絕不會——”
“你不知道她會做什麽,不會做什麽。”克莉苟薩說道。“她是人類,卡雷克,而你不是。她的王國被從地圖上徹底抹去了,就像是在上麵塗了層墨水一樣。她是一位強大的法師,而聚焦之虹——殺死她的人民的那件法器——在她的掌握之中。我們需要考慮這種可能並為此做好準備。如果她得到了它,我們必須找到——並且奪回它。不惜一切代價。這是我們的法寶,那些血債也要記到我們的頭上。我們決不能允許它再被這樣使用了。”
她的邏輯無懈可擊。卡雷克還記得吉安娜從他身邊傳送離開的時候是何等的狂怒與悲哀。而她也顯然受到了爆炸的奧術魔法影響。它讓她的頭發變白了,讓她的眼睛閃閃發光——要是它對她的身體造成了這樣的影響,對她的心靈又會如何呢?
“我會找到聚焦之虹,”他沉重地說道。“不管是誰拿了它——加爾魯什還是吉安娜。”
克莉此刻遲疑地朝特拉裏苟斯瞥了一樣。“或許你最好帶個小隊一起去找。”
卡雷克忍住不去憤怒地反駁她。克莉一直都是個好朋友,是他精神上的姐妹,盡管他們並不是同巢出生。她並非是要通過誹謗吉安娜來傷害他;她這麽做是出於擔心。擔心他受到自己對吉安娜·普勞德摩爾的感情所影響,因而不能盡到對龍群的責任。而且她非常了解他,知道如果真的被克莉言中並發生了什麽不幸的話,卡雷克就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我感謝你的關心。”他說。“而我知道你這麽說隻是為了我們族人的利益。請相信我也是一樣。我能——我必須——自己來處理這件事。”
他等候著。要是反對意見太多的話,他也會默默接受其他龍群成員的意願。迄今為止,他顯然並沒有做過一件完美無缺的事情。
幸運的是,大多數藍龍並不支持克莉的意見。卡雷克猜想這是因為他們並沒有把吉安娜,區區一介人類,當成真正的威脅。克莉不這麽認為,是因為她知道吉安娜的能力異乎尋常地強大。
“那就這麽定了。”卡雷克說道。“我不會再辜負你們的。”
他這番話說得誠心實意,絕望地希望自己是對的。這個飽受創傷的世界承受不起他的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