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聲聲落入瀾歌耳際,他的臉色愈加陰沉,就像這天色一樣隨時都會下雨。鳳眸冷冷的盯著星昴,那目光真的很冷很冷。
瀾歌認識雲邪,也知道雲邪向來喜歡到凡間天界四海八荒遊玩,以往每隔幾年都會離開離恨天。可是至從七百年前,他就再也沒有下界過,也早已傳聞雲邪與新任水月宮主交情甚好。
這些瀾歌都知道,隻是從未在意過。因為他那時並不知水月宮宮主是誰。
瀾歌生氣,星昴也滿足了,隻是還不夠。側目看著那無盡梨花,幽幽說道:“離恨天也有這樣一片梨園,可惜除了雲邪和滄嵐,離恨天沒人有這閑情逸致去觀賞。本宮偶爾路邊,也會看見他二人花下相伴的場景,由心而歎,像雲邪那般既溫文爾雅,又溫柔細心的美男子,一向清冷的滄嵐宮主也是欣賞的吧。”
有那麽一刻他自己也恍惚了,他說的那些場景他見過,那種感覺他也有過。是他終究是星昴,很快就回過神來,還不忘問瀾歌一句,“若仙尊是滄嵐,也會心動嗎?”
瀾歌一愣,迎上星昴那調笑的目光,明知是故意,卻始終控製不住去想去猜測。
雲邪,三界第一美男子,無論身份修為,還是才華性格,無一不是讓人欣賞而喜歡的,天界有多少仙子癡迷與他,瀾歌自然聽說過,這樣的男子,難道滄嵐不會喜歡麽?
他不知道,如果那個男子願意對一個人好,瀾歌相信,這世間沒有人能夠拒絕。
一時間,瀾歌的心很亂,亂得快要不知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星昴看在心裏,如願以償。
“那是滄嵐尊上自己的事,瀾歌無從過問,更沒有這個資格去猜想。”瀾歌突然冷冷清清的說著,他的心情確實轉換的很快,清亮的眸子淡淡的看著星昴,“瀾歌來這裏,隻是想知道昨晚的事,對於離恨天幾位尊上的事,瀾歌無權過問,也不會去問。”
星昴有些詫異,鳳目輕睨著瀾歌,縱然瀾歌說的雲淡風輕與自己無關,但是那眼神騙不了人,而這也更加證明了星昴心中的猜想,其實瀾歌根本就沒有忘記過去,更沒有忘記滄嵐。
他忽然覺得這件事愈發的有趣,也絲毫不擔心自己現在的處境。漠然轉身坐回了石凳,衣袍劃過的風都帶著令人害怕的寒意。
“那本宮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仙尊想要知道的事實本宮給不了滿意的答複,而仙尊你與其在這裏與本宮耗著,倒不如多花花時間在對付妖族一事之上,本宮很是期待明日仙尊與玄月穀的表現。”星昴說著,語氣冷漠卻又帶著調侃。
瀾歌沉默了片刻,看星昴那樣子大抵是不願意說出實情了。淡淡勾起嘴角,眸光流轉,“既然如此,那瀾歌也無話可說,尊上現在不願意給出答複,那麽就等妖族一事解決之後再來討要。告辭。”
說罷,漠然轉身,白衣身影就這樣消失在白花飄落的梨海中。
星昴一臉自在的看著瀾歌漸漸消失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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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中,滄嵐好不容易問到穆秋凝所在之處,也就來了,心中隻盼著能夠為她做點什麽,不管凶手是誰,畢竟這個女子是無辜的。
玄月穀弟子的廂房較為簡陋,但是都整理的很是幹淨,加上穆秋凝是這穀中唯一的女弟子,住的地方自然與其他師兄弟的不一樣。
邁進院中,裏麵隻有兩間廂房,其中一間門窗緊閉,而另一間的門卻是虛掩著的,依照方才那弟子說著穆秋凝就在這座院中,那麽此刻她若身受重傷是不可能會出去的。
沉默須臾,滄嵐邁著小碎步走向那虛掩的門。
“少璃仙子,謝謝你。”
滄嵐這才走到門口,屋裏麵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滄嵐頓下腳步,心中猜想自己此刻是否進去的唐突了。
隻聞另一名女子說道:“秋凝妹妹何必如此客氣,你我相識這麽久,難道還要如此生疏麽?”
穆秋凝道:“仙子是大阿山上神,秋凝隻是凡間一個普通人,哪裏能承受得起仙子如此細心嗬護。”
“你看你,又說胡話,是仙尊讓我來照顧你的,穀中女眷不多,除了我,還有誰能來照顧你呢。”風少璃頓了頓,又笑說道:“當然了,若是秋凝不介意的話,想必是願意你二師兄來親自照顧的吧。”
滄嵐微微蹙眉,聽那兩位女子的語氣,似乎談的很是歡快,自己來這裏,豈不又讓穆秋凝想起了那危難之際的痛苦了嗎?
屋裏人又說了,“仙子竟會拿秋凝開玩笑,嘻嘻,仙子又何嚐不是那麽喜歡仙尊的照顧呢,仙尊每次來玄月穀都會帶著仙子,難道不是也很細心的嗎。”
“你這丫頭,傷還沒好,可又在貧嘴了哦,等你傷好了,我可讓仙尊罰你了。”
“是是是是,都是秋凝不好,秋凝知道惹仙子生氣會讓仙尊心疼,那秋凝以後再不惹仙子生氣了,免得仙尊心疼時來找秋凝算賬。”
.......
屋子裏的話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外麵太過安靜,加上那兩個女子肆無忌憚的說著,屋外麵自然能夠聽得清楚。
滄嵐的腳步始終沒有再邁上台階,覺得步子太重,抑或是覺得那屋子裏不適合自己進去,所以她猶豫了。
那些話回蕩在耳際,本來對於有些人而言是輕鬆快樂的,可對滄嵐不是。
兀自一笑,滄嵐轉過身向著院外走去,穆秋凝這裏不需要她的慰問吧,她也不想看見那個叫做風少璃的女子,或者是不想承認那是瀾歌未婚妻的事實。
九音醒來時,滄嵐已經回到了清風小築,對於九音,滄嵐總是毫無芥蒂和掩藏的。
二人在院中石凳上商議今晚要一起守護太虛閣,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救出星昴。
九音自然是什麽都願意去做,說話也有了那麽一絲不曾見的男子氣概,眉目之間少了那份邪氣,多了分沉著。
“主人,你怎麽了?”因為滄嵐那目光實在讓九音看的心裏害怕,所以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滄嵐看著九音,目光柔和,“隻是突然覺得九音長大了,再不像是以前那樣不正經了。”
九音心裏實在是冒了一把冷汗,也在心裏嘀咕道:“我可是比主人還要大上好幾千年的簫精。”但是論年歲本來就是不對的,就算九音有了上萬年的壽命,可是他永遠也改變不了是滄嵐法器的事實,就像他隻是一支簫一樣的道理。
“其實九音一直都是長大的,隻是在主人麵前,九音不想長大,況且有星昴尊上在,九音不需要做什麽,他也能將任何事情處理好的。”九音調皮地說著,神色驀地又一轉,“但是這次不一樣了,星昴尊上遇上麻煩,他沒有了法術就像個凡人一樣,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也不能保護別人,所以九音要承擔起尊上的任務,來保護主人,保護他。”
“是麽?”滄嵐莞爾,“那九音打算怎麽做才能保護我和他呢?”
九音微微仰頭,“我一向很講道理的,但是如果敵人不講道理,那麽我也就沒道理可講了,如果玄月穀真要為難主人和星昴尊上,九音就算是拚了命也要保護主人的安全,這不是因為答應星昴尊上的,而是因為九音自己的誓言。”
從某一刻開始,在九音的心裏,保護主人周全,就是他唯一要做的事。
滄嵐凝視著眼前的九音,她從心底了覺得九音確實不一樣了,雖然那神情看似天真,但是那種感覺,卻讓滄嵐從心底裏明白九音的心思。
昨晚那一刻,她真的有想要上前將那把無塵劍永遠毀滅,如此就再也沒有傷心。她的心在恨,也在痛,如果不是九音忽然握住了她的手,給與她安心和溫暖,也許她早就已經和玄月穀徹底的勢不兩立。
若是以前的九音他該是衝動的,可是昨晚他卻出奇的平靜。滄嵐有時候真的不明白,九音是否也是有屬於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愛恨情仇。
她不明白,與九音初次相逢之後,她能感受到九音的心,可是如今,那種感應真的很渺茫。
隻是那些重要嗎?九音已經是真正的人了,他本該有自己的思想。
“不管發生什麽,都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滄嵐看著九音那雙眸子認真的說道,不管九音有著怎麽樣的思想,他平安無事便好。
九音眨著眼眸,沉默了片刻,堅決而肯定的說道,“有主人在就有九音在,如果沒有主人就沒有九音,如果九音沒在了,主人也依舊要在。”
有了這句話,還有什麽是重要的?滄嵐心裏感動至極,握著九音的手輕聲叮嚀道,“那今晚九音自己要多加小心,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獨自去承擔,好嗎?”
九音依舊點頭,反手將滄嵐的手握住,再給與滄嵐一個大大的笑臉,“主人放心,九音會的。”
滄嵐嗯了聲,又回頭望了眼天色,此刻已近黃昏,夜,應當很快就要來臨。
無論如何她也要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麽樣的,如果妖族真的會來,那麽,那個墨袍男子是否也會來?想到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滄嵐心中開始擔憂起那個墨袍男子的存在。
他那般高深的道行,神秘莫測的行蹤,這一切,會與他有關嗎?
今晚,她必須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