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有些驚訝的看著千夜,支支吾吾的說道:“數日前,大阿山的人抓走了大護法,且揚言昨日要處死大護法,尊主為救他,所以才會出兵大阿山。”
“什麽?”小千夜顯然對此事毫不知情,昨日自己娘親說隻是去尋自己父親回來,卻並未提起過大護法被抓一事,而且大阿山不是自己父親所居之處麽,怎麽會將大護法抓走,一時間小千夜有些不知所措,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
滄嵐看在眼裏,竟也替小千夜著急起來,聽著二人所言的魔都,想來應當是魔界無疑。雖然滄嵐驚訝自己居然來到這個連做夢都不會踏入的地方,但看著小千夜那急切害怕的樣子,她心也是跟著擔憂起來。畢竟那大阿山非同常類,那女子前去大阿山,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小千夜想了想,這才決絕的看著那人,道:“帶我去大阿山,立刻,馬上。”
語氣堅決,且還帶著不容拒絕的命令,那人聞言,登時跪拜在地,惶恐說道:“少尊,請您回去吧,尊主的命令,屬下不敢違抗。”
“難道我的命令你就能違抗了嗎?”小千夜再次冷聲說道,眼神直視著那人,“我是娘親的孩子,魔界的少尊,難道我的話就不是命令了?”
“這....這....”那人依舊難以作出決定。
小千夜似乎很明白眼前這人在擔憂什麽,黑瞳一轉,這才說道:“你先帶我去大阿山,娘親那裏我會親自去向娘親請罪,也必定會保你周全,但是現在你若是不帶我去大阿山,我可以立馬命人將你抓起來,娘親回來時,我就說你想要害我,你可知傷害魔界少尊這罪遠比違抗娘親法旨嚴重得多。”
那人身形一顫,額間已是冷汗直冒,小千夜見他還在猶豫,實在等不及的他一把將那人推到在地,且還順便從那人懷裏取出離開魔界的令牌,兀自的快步離開了魔都。這動作極快,就連滄嵐也難以看清他的動作。
那被小千夜推到的人見此,立馬跟了上去,若是不能阻止少尊前往大阿山,那麽保護他安全抵達大阿山,這倒是可以的。
滄嵐無奈的再次跟了上去,她心裏一再提醒自己這是夢,一個很荒謬的夢,一個醒來什麽都忘記的夢。可是她卻不曾想到,這個被她以為隻是南柯一場的經曆,卻是另一個人此生也不能忘懷的回憶。
如果可以,他寧願那天沒有踏上前往大阿山的路,也寧願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就那樣一直留在魔界,在魔都等待娘親將父親帶回來,抱著那個美好的期盼長大,不管是十年,百年,或者千年,他都願意等。至少這樣,就不會痛到絕望,恨到歇斯底裏。
可是該發生的終究是要發生的,那侍者帶著小千夜一路奔往大阿山,路上沒有半分停歇,因為那侍者也知道,尊主這一次前去大阿山所要麵對的危險。
魔界與天界曆來勢不兩立,從一萬年前天魔被封之後,天元盤下落不知,魔界氣數因此大不如前。天界卻愈加強盛,因此魔界隻能躲在結界中生存,所以天界才沒有再繼續為難魔界。
可若是魔界一旦跨出結界來到人間,那麽天界勢必不會坐視不理,天界任何一座仙山都不可能放過魔界,何況這次去的還是魔界尊主,若能有這機會將魔姬消滅,天界也不失了這機會,以永絕後患。
然而,這原本隻是兩個人的恩怨,卻牽扯了整個天魔兩界,就連人間,也因此受到牽連。
距離大阿山還有很遠的距離,但是空氣中已經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放佛前麵是一片血海,風從那血海上吹過,帶著鮮血的味道,湧入鼻息。
此刻小千夜渾身已經因為緊張害怕而顫抖著,神情僵硬,臉色蒼白,那血腥味刺入鼻息,讓他能感覺到裏麵有著隻有魔族才有的氣息。這次娘親帶出來的人,又會是多少?
那味道,滄嵐聞不到,隻是看著小千夜變化的神色也似乎漸漸明白了什麽,凝眸將目光看向遠方,她不知穿過那層層迷霧的大阿山,此刻究竟發生了什麽?
嘶喊聲,刀劍聲,還有那法術相拚的爆破聲,聲聲躍入耳際,當小千夜二人趕至大阿山腳下時。已是遍地橫屍,鮮血染紅泥土,腥味飄蕩空中,這般慘狀,實在慘不忍睹。
滄嵐看著如此的境況,也是愣住了,若說那些氣味她無法聞到,那麽眼前這些場景她就不能說看不到。原本鬱鬱蔥蔥的叢林四處是鮮血屍體,將這個地方整個籠罩在了一片死亡的氣息中。
“這真的是夢嗎?”滄嵐整個人身子禁不住倒退,眼前的場景真實到讓她開始懷疑這根本不是夢境,而是真真實實的存在著,這些人這些事,都是發生過的。
而小千夜此刻早已是驚恐不已,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有魔界子民,也有天界的人,可是無論是哪方人馬,這樣的傷亡都已經說明,兩方在此經曆過一場血戰。看著那直直延伸上去的屍體和血跡,小千夜篤定魔界還有人已經上了大阿山。
“娘親。”小千夜下意識的喚著,突然覺得這聲稱喚在離自己慢慢走遠,他似乎看到娘親在很遠的地方向自己揮手道別,他不舍,不願,也害怕。
“少尊,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個地方太危險了。”那侍者見這般狀況,也是擔憂不已,可千夜是魔界唯一的血脈,他的安危也決然重要。
但是千夜哪裏聽得進這侍者的話,嘴裏不斷呢喃著“娘親。”容不得再猶豫,他已經飛身而起,想以最快的速度上大阿山,這樣的境況不用多想他也知道,娘親此刻正和父親的族人們發生著一場血戰。
滄嵐亦是跟隨小千夜而去,在這裏,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明明有意識有記憶,可卻形同虛無一樣,除了看著,隻能看著。
打鬥的聲音越來越近,在那迷霧之下,仙氣縈繞的地方,此刻卻像是戰場一般,刀劍相撞,正魔相對。空中法術靈器交相飛舞,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光亮劃破迷霧,與那聲聲慘叫一起傳入眼睛和耳際。
大殿矗立在仙山之巔,瓊閣玉宇錯立而建,一派威嚴和正氣的地方,卻比那地獄還要殘忍恐怖,因為地獄裏隻有死人,可這裏,卻是活著的人一步步慢慢變成死人。
小千夜從空中落地,腳上踩踏的都是屍體,那些躺著的人裏麵有熟悉的麵孔,也有留著最後一口氣掙紮的將死之人,可是他都不曾停留,雙眼直直的看著前方,因為在前方那幾道身影中,有兩道他最熟悉的人。
那兩個人相互對殘殺著,刀刀致命,劍劍很絕。小千夜看著這一幕,讓這個單純的小孩在此刻變得如同死水一樣的沉寂,沒有表情,沒有喜怒哀樂。
僅僅是這麽一瞬間,讓原本充滿期待和希望的孩子,變成了行屍走肉一樣的軀體。
這樣的情況,這個小孩這樣走下去必然會遇到危險。滄嵐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裏果然是有他的娘親,然而下一刻,一道光亮已經向著千夜襲來,一個大阿山的弟子見到這兩人到來,在還沒有知道他們身份的情況下,已經決定要他們性命。
小千夜整個人就像被抽離了魂魄,絲毫沒有注意到那人的襲擊,依然繼續呆呆的向前走著,滄嵐下意識想要替他阻擋那一劍,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直直穿透了小千夜的身體,而小千夜卻沒有絲毫感覺。
滄嵐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為何我什麽都做不了,為何我連觸碰他都不可以,這究竟是怎麽了?”
她怎能相信自己這樣虛無的存在,明明那樣的想幫助小千夜,可是卻什麽都做不了,若是此刻的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那麽接下來又該如何才能幫助他渡過難關?
此刻心裏的急切和害怕已經讓滄嵐忘記了這一切的奇特和怪異,她隻希望自己是真正存在著,自己能夠做上一些事,幫助這個孩子離開這裏。
但是,除了意識,她什麽也沒有帶來這裏。
那一劍來勢洶洶,小千夜依然沒有絲毫想要反抗,而他身旁的隨從卻在最快的速度內解決了那個人,同時將小千夜一把帶到一個隱秘的地方躲起來。
這隻不過是一座石墩,卻剛好能將小千夜二人遮擋起來,同時還能看到前方的境況。混亂的場麵,加上此刻已經完全失去知覺的千夜,若是出去根本就隻能是束手等死。
那侍者努力的製止著千夜,生怕他會衝出去,而此刻的場麵基本已經安定下來,魔界幾乎全軍覆沒,而大阿山僅存的一些弟子亦向那幾個還在交戰的人圍了去。
寬闊的廣場,威嚴的大殿,在滄嵐看來,與那玄月穀是何等像似,想起上次玄月穀之戰,妖族與玄月穀是否也是如此?遍地橫屍,血染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