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仙華

第二百六十九章 無琊

千夜將滄嵐打橫抱回無琊,行走的速度很慢很慢。一路上沒有說半句話,臉上更無一絲情緒,也不知究竟在沉默什麽。倒是滄嵐全身緊繃滿是局促,仰頭看著他平靜的模樣,心裏百般思緒縈繞。

待入得無琊之後,千夜命侍衛在門外守候不許任何人踏入。自己則是以內力將門關上,對於滄嵐,那是直接抱上床榻的。

但怎知千夜將滄嵐放好之後還未起身,滄嵐自己卻趁著空隙離開了床站在一旁,兩眼瞪著千夜,神情緊張,似乎有些不明白他這樣的用意。但隱隱間又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之前千夜提出的交易條件,似乎需要方才的場景。

一直處於沉默的千夜被滄嵐突如其來的反應怔住了,可迎上那羞怒難明的眼神,旋即又似明白了過來。上前一步欲接近她,但滄嵐又後退了一步,千夜再上前一步,滄嵐也毫不猶豫的再退兩步,看樣子似乎並不願接觸到千夜。

兩個人就這樣注視著對方,靜的連銀針落下都能聽見。

驀地,千夜失聲笑了笑,笑聲清亮開懷,朗朗入耳。似將許多沉積在心裏的事都隨著這一笑放開,看著眼前那一臉防備的女子,他道:“方才我才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將九音送出魔界,難不成現在你要反悔了?”

滄嵐依舊緊緊的盯著他,但反悔倒也不算。隻是覺得若真是要與千夜成婚,是需要一些心理準備的。若真就這樣突如其來,她也隻能以這短暫的拒絕來勸服自己接受。

到底是相識了七百年,千夜仍舊一眼便看穿了滄嵐的心事,也沒有再執意上前,站在原地靜靜的道:“九音的安全你大可放心,銀魂即便不會將九音交給雲邪,至少也會送去長留山給瀾歌,雲邪和瀾歌兩個都是足以保證他安全的人。”笑了笑,他繼續道:“至於你此刻心中害怕的事……”

眸光在滄嵐身上流連,看的滄嵐渾身泛冷。下意識抓緊衣衫,滄嵐低下頭竟是不敢再直接與之對視。

這目光,任是誰都知道他心裏在想著什麽。

千夜一直都是笑著的,臉上的得意與滿足之色絲毫沒有掩藏。深深歎了口氣,他繼續道:“原來在你心中,我倒是這樣的人物,可即便知道你會成為我的妻子,但也不會在成親之前對你做任何無禮之事。”

滄嵐訝然,但依舊不看千夜。

“扶你上床是想讓你休息一會兒,畢竟你體內的傷尚未複原,需要你自行調息方能痊愈。何況你既然答應與我成婚,就要做好成為魔尊之後的準備。而我也會顧全你的顏麵,不會讓婚事辦的草率。”說話之時,竟是難得的有了些溫柔,但忽然又覺得這樣是有些不妥:“在攻破天界之前,我並未打算與你成婚。”

聽罷,滄嵐更是一臉茫然,恍惚之間,她覺得星昴又回來了,那嘴角的笑意更是這次重逢以來第一次看見。眼裏的溫柔好像當初在玄月穀一樣,再不是萬丈牢那個可怖而冷酷的他。

因為無法言語,即便有再多疑問都是無法問出口的。但眼裏透露出來的疑惑千夜大抵是能明白,卻不知為何,一旦讀懂了她的心事,下一刻就會被另一種冷漠代替。而剛才的話說出口千夜自己也驚訝了,這一場交易的目的就是想要在與天界之戰前與滄嵐成婚,但方才這句話分明就是背離了當初的計劃,如果這一戰能贏,那與滄嵐成親做什麽?如果這一戰輸了,還成什麽親?

其實他是喜歡那種感覺的,安心而又有些難以言明的幸福之感。但每當這種感覺在心底蔓延時,都會在下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放佛被某樣東西侵蝕,從而無法讓他繼續停留在那份感覺上。

得不到滄嵐任何的回應,千夜頗有些不耐煩,轉過身背對著滄嵐,淡淡道:“你先在無琊休息,我去天界青染那裏問問是否能有辦法治好你的啞疾。”

說著便要離開。但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了,“切記,不許離開無琊半步。”命令的語氣,似刻意要隱藏心裏的不安。也沒什麽能跟得上他情緒的轉換,上一刻的柔情以待,下一刻的淡漠冷清。

耳邊聽著千夜摔門而去的聲音,滄嵐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回神,內心深處有那麽一種感覺,她覺得星昴回來了,即便隻是偶爾不自覺的流露。

這麽一點小小的希望讓滄嵐覺得阻止千夜是可行的,即使之前萬丈牢的事到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但自己的初衷是不會改變,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千夜被魔性控製,到最後做出無法挽回的事。

邁出無琊,千夜徑直往魔界出口而去,路上恰好錯過了公子雪霽。

公子雪霽來到無琊外,這個地方倒是有些時日沒有接近了,殿外幾名侍者躬身行禮道:“公子。”

公子雪霽看了其中一人一眼,淡淡道:“少尊在哪裏?”

“少尊剛剛離開。”

“去了何處?”

“屬下不知。”那侍者如是回答。

公子雪霽得知之後正準備離開趕去追千夜,卻在下一刻猶豫了,看著那緊閉的殿門,他似有所思,沉默片刻之後又問道:“裏麵是誰?”

那侍者仍舊恭敬的回道:“回稟公子,裏麵現在住的是離恨天滄嵐尊上。”

公子雪霽斂眉,神情冷漠。在追與不追之間徘徊了片刻,以他對千夜的了解,要想阻止他自己也未必能勸服得了。而裏麵的人既然能入住無琊,想來在某些意義上,她比自己還要重要吧。

公子雪霽命侍者等人不許任何人踏進無琊,自己隨後卻是邁上了無琊殿前的台階,那侍者隻聽命不能讓裏麵的人出去,但並未說不讓外麵的人進來,便也沒阻攔。何況公子雪霽在魔界的分量,他們他也沒這個權利去阻攔。

聽著開門的聲音,滄嵐以為是千夜又回來了,抬眼望去,竟然看見的是公子雪霽。她怔愣的看著那個人快步而來,心中隻想著是否他也是來阻止千夜的。

“滄嵐?”帶有些疑問和驚訝,公子雪霽竟是難以相信眼前這個長發披散麵容憔悴的女子會真的是滄嵐,幾日不見罷了,眼前之人竟是廋了一大圈,麵色還有些病態的蒼白。公子雪霽心中隻猜想著這些日子千夜是否在為難她。

滄嵐開口喚公子二字,但依舊無聲。默默輕歎,她隻能以淡笑來回答。見到公子雪霽,心裏也覺得輕鬆了些。

公子雪霽不知道滄嵐已經失聲,原本隻是想來看看她,這會兒見滄嵐這幅模樣,竟是有些歉疚了起來,“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滄嵐搖頭笑了笑,想開口,偏偏張口也隻是一個奇怪的聲音。看到這幅場景,公子雪霽這才發現滄嵐的不對,便問道:“你怎麽了?”

滄嵐低頭沉默了片刻,再抬頭時才指著自己的喉嚨,搖頭,張嘴以唇形告訴公子雪霽,自己失聲了。

公子雪霽見此,大為驚訝,“你失聲了?”

滄嵐點頭。

得此答案,公子雪霽難以置信。無奈一歎,這個隻見過幾次麵的師妹,因為諸多的人和事而在無形中有了些牽連,如今因為千夜而遭受此罪,公子雪霽已不知如何言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無奈也好,歎息也罷,在千夜的事情上,他們都有自己的苦楚。再次歎息一聲,他道:“是千夜所為?”

滄嵐搖頭,想告訴公子雪霽是自己的原因,卻苦於無法開口。而在得知滄嵐失聲之事並非千夜所為時,公子雪霽倒是有些慶幸。

在滄嵐不知如何是好的情況下,公子雪霽驀地上前拉起滄嵐的手,使得二人掌心相合。滄嵐下意識的準備將手抽出來,但迎上公子雪霽那溫和的目光,她隻好安靜的等著。

其實對公子雪霽,滄嵐就像是對雲邪一般敬重。但心裏卻十分疑惑公子雪霽此舉之意,就在此時,滄嵐頓覺一股暖意從掌心往體內蔓延。耳邊是公子雪霽的聲音:“你將你想說的話轉自神識內,我再以神識與你交談。”

滄嵐不確定的試了試,想著自己靈元被封鎖,也不知神識之術還能否再用。但答案是不能的,雖然能感應到公子雪霽話中的內容,但自己卻無法將想說的話傳給他,連續試了好幾次都無果。

公子雪霽無奈,隻好放下滄嵐的手,道:“看來今日,你我隻能無聲交談了。”想了想,他又道:“如此也好,有些事今日也隻能是你我知曉。”

滄嵐不明白這話中之意,按照道理而言公子雪霽應該是留在仙閣的,而雲邪也曾留在那裏。之前千夜讓銀魂將九音帶去交給雲邪,也不知是否有送去。如今公子雪霽在此,也能順便問問。但轉念一想,銀魂才離開魔界時間不長,就算是要見到雲邪也須得費些時辰,公子雪霽應該也不知道有沒有見到雲邪。

公子雪霽走到桌旁,將壺中茶水倒在了杯中,滄嵐以為他要喝水。哪知公子雪霽將倒好的水推在了滄嵐麵前,其意是讓滄嵐以指尖沾水在桌上寫下自己想說的話。

而後,公子雪霽道:“我不知千夜是如何責難與你,但這一切,也並非他的本意。”

滄嵐疑惑的看著公子雪霽,隻聞公子雪霽道:“其實早在幻境之城回來之時,為了救重傷的千夜,他們不得已的情況下用了一種克製人感情的蠱蟲。而這蠱蟲便是噬情蠱。”

滄嵐怔然,噬情蠱……結合近日千夜性情的變化,她已經能猜到這蠱蟲會造成怎樣的危害。公子雪霽深深籲了口氣,這才將噬情蠱的事一一道來。容不得滄嵐接受這個事實,公子雪霽亦準備將另一件事告知與她。

藍魅站在無琊殿外,本來打算進去的她被侍者攔住。因為知道千夜離開才來,卻沒想到公子竟忽然回來了。

看著那緊閉的殿門,眼裏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