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白叫道:“我擋住她們你先跑。”
蕭瑉哪裏肯拋下天心白一個人走掉,說道:“我給你幫忙。”
天心白大叫道:“你想拖我的後腿嗎,出城,我一定去找你。”
蕭瑉眼看天心白用一根甘蔗打那些趙兵,如同戲耍孩童一般,這才想到天心白的武功絕不隻普通獵戶那麽簡單,當下沒有時間細問,一個人向著城外的方向拚命跑。
幾個趙兵好不容易越過天心白向著蕭瑉身後急追,無奈蕭瑉已經跑得比較遠了,隻能向著她跑得方向繼續尋找。
蕭瑉氣喘籲籲地跑向城外,好在她甩開身後的趙兵較遠,他們來不及通知城門處的趙兵,那裏的趙兵雖然覺得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有些怪異,倒是沒有往逃犯上考慮,讓她順利出了城。
蕭瑉跑出城來,四野茫茫,到處無遮無蔽,她已經跑不動了,心中還掛念著滯留城內的天心白。當下焦慮萬分,回頭看去,那幾個趙兵已經可以看見蹤影,她真恨不得自己也具有絕世武功,轉過身去親自收拾那幾個緊追不舍的趙兵。
此時官道上行人已是不多,蕭瑉猛一抬頭,卻見不遠處一行長長的商隊,最前麵是迎風招展威風八麵的大旗,上書一個“楚”字。後麵又有一麵稍微小些的旗幟,寫著鴻運商行。
兩麵風中獵獵作響的旗幟下方,是隊列整齊披堅執銳的幾百名騎兵,排成陣列,分成前後左右保護著中間的馬車和駝滿東西的長長的駱駝隊。
蕭瑉看著後有追兵,前無去路,咬咬牙,向著車隊衝了過去。
蕭瑉猛地衝到車隊前方,不顧那些士兵可能立刻將她捉起來,向著那輛馬車大聲喊道:“我知道蕭國公主的下落,我知道蕭國公主的下落。”
蕭瑉衝撞車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楚國是當今亂世實力最強的國家,並不是所有的國家之間都開放通商,但是楚國的商隊可以行走天下,暢通無阻。除了楚國遣使和各國商定過此事之外,楚國一直派兵護送行商也有很大的原因。
此時此刻要想安然無恙躲過追捕,隻能寄望於得到楚國商隊的庇護。
蕭瑉賭的是楚國商人不隻行商,還要幫國家順便搜集情報,蕭瑉賭的是楚國國主也急於知道蕭國公主的下落,蕭瑉賭的是這個車隊能做主的人就在馬車之中。
她不顧一切地向著馬車大叫大喊。
幸運的是,她全都賭對了。
蕭瑉亂喊了幾聲之後,那馬車車廂上簾櫳一挑,一個低沉清晰的聲音說道:“讓他上來。”
蕭瑉看著車廂裏端坐的那名楚商,看起來一團和善,眼神之中卻暗藏精明狡猾,正在靜靜地估量她。他端坐在那裏,身上所穿的衣料比以前爹爹朝衣所用的衣料看起來還要光滑名貴,手指上帶著一隻柔亮的翡翠扳指看起來更是價值連城,楚國果然是很強大,一個商人都有這樣的氣派。
蕭瑉趕快裝作惶恐地說道:“小人冒犯。小人知道蕭國公主的下落,因此被幾個趙兵追。”
她不能說的太清楚,也不能說的不清楚。
說的太清楚,這名楚商很有可能知道消息立刻把她推下馬車,進城後自己派人去調查。
說的不清楚,他不相信自己的話,可能不會替她打發那幾個趙兵。
那名商人隻盯著她看了一眼,銳利的眼光像一把劍刺向她,判斷出這是個有腦子的鄉野少年,不會在得到庇護之前說出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又挑起簾櫳,看看外麵,果真是隻有幾名趙兵在追,看來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便又放下了簾櫳。
楚商傅鴻運正是楚國太子的親信,一個月前尚在武國做生意的他已經接到太子飛鴿傳書,要調查蕭國公主的下落。而他改變行程了途經幾個國家,居然一點線索沒有,如今聽到蕭瑉的消息當然是正中下懷。
他叫來車外的隨從,耳語了幾句。
商隊繼續前行,蕭瑉聽到前麵一陣擾攘,那幾個趙兵追來了。
其中一個趙兵說:“讓開,讓開,我們在追逃犯,我好像看到那逃犯藏到你們馬車裏了。”
楚商的隨從輕蔑地一哼:“哪裏闖來不開眼的東西,沒看到這是楚國商隊。你們還敢衝撞商隊,都不夠我們楚兵挑幾下槍尖的。另外,楚商向來暢通無阻,你們衝撞車隊,小心趙王治你們個影響兩國外交的罪名。”
那幾名趙兵原本就是硬著頭皮上來查問,先有楚兵橫眉立目,殺氣凜然,後有侍從出言恐嚇,當下心裏害怕,隻覺得走也不是,留又不敢,都傻愣愣地站在當地。
此刻,馬車裏傳出一個和善的聲音,說道:“弟兄們當兵也不容易,過來查問是職責所在,你們若是看見逃犯就給指個方向,幹什麽難為人家。另外弟兄們受了你的氣,你出些錢財就當給弟兄們買兩瓶酒賠罪了。”
車外隨從連連稱是,胡亂指了方向,說看到一個人向著那裏跑去,並從懷中掏出幾小塊碎金子遞給幾個趙兵。
那些趙兵何曾見過這麽多的錢,當下眼睛也直了,當兵能賺幾個錢,何況也打不過人家,就算真有看見蕭瑉上馬車的也裝作沒看見,提也不提,拿著金子千恩萬謝地假裝向著隨從所指的方向追去了。
楚商看著他們走遠,眼睛裏流露出輕蔑不屑之色,然後向著車外大聲喊道:“這就是趙國的士兵,無膽無謀,貪財怕死,我們楚國的好兒郎,赤膽忠心,絕不是他們那般模樣。”
他的聲音穩穩地傳了出去,車外幾百名楚國士兵和隨從精神振奮,居然齊聲喊道:“威武大楚,天佑大楚,大楚定能安天下。”
幾百人的喊聲響徹行雲,震得城門上的趙兵都探頭探腦地觀看,竟然沒有人敢來阻止。
這些楚人在趙國都城外,居然這麽氣勢磅礴地喊著這些話,一點沒有回避之意,讓蕭瑉一驚,又想起剛才看見車隊那些士兵神采奕奕赤膽忠心的樣子,不禁也暗自佩服楚人的忠誠勇敢,同時暗讚楚國的強大,想著有朝一日要向楚國去轉上一轉。
楚商看見蕭瑉神情,滿意地一笑,緩緩道:“說吧。”
蕭瑉立刻頭皮發麻,懷疑自己闖到商隊到底是幸與不幸。此人心計手段不知道比那幾個趙兵高出多少倍,現在想來此刻的情勢竟比剛才凶險。
蕭瑉突然想到還不如跑到無人處,先拿出金葉子賄賂試試,即使真被抓進去了,趙國還有小憐,想個法子通知她,也有希望獲救。
現在隻能打起千萬般小心應對,別讓這個老狐狸看出破綻才好。
她想到這裏,向著楚商討好地一笑,然後把流傳的民謠重複了一遍。
楚商聽完,向她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蕭瑉趕快仔細地解釋:“這歌謠的意思是說,有錢人帶玉,可以興高采烈,四處炫耀,而窮人有個寶貝也沒有能力保護反倒害怕遭別人搶。蕭國公主就是被趙王搶來也隻能躲躲藏藏不敢公之於眾,即使是這樣也給趙國惹來了禍患,趙國的國運不長了。”
她看著楚商,又加一句:“聽說趙王為討公主的歡心,用玉作幾百朵蓮花栽到池塘裏,最後一句是說,看看這麽荒唐的事,他還有時間能做幾次吧。”
傅鴻運閉上眼睛微一思索,嘴角裏帶出一絲輕蔑。
然後猛地睜開眼睛,問道:“不過一首歌謠,你這就叫知道楚國公主的下落,我進城之後,一樣能聽得到。”
蕭瑉心頭發緊,繼續說:“不隻這樣,我和兄長是滅國之後逃難來的蕭國人,蕭國是被一群蒙麵人所滅,而他們的口音和趙國人是一模一樣的。”
傅鴻運心頭一顫,緊逼著問道:“那些趙兵為什麽追你。”
蕭瑉情急之下,想不到什麽合適的理由,又擔心傅鴻運對她起了疑心,派人搜身。
當下半真半假,將懷裏的金葉子掏出來,向地上一擲,情急地說道:“大人明察,小人不敢騙大人。小子們貪了不義之財,逃難的路上,遇到一個騎紅馬戴麵具的男子,給我們這袋金葉子,讓我們到趙國把這歌謠傳開,我們原本不想,可那男子看起來很厲害,我們也不敢不從。到了趙國,這歌謠剛剛傳開,我們卻被趙兵發現了,我和表兄剛才在逃跑時跑散了。”
蕭瑉這番話有真有假,邊說邊看傅鴻運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