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下沒有風,但花香卻是漸漸地飄了過來。讓她心神也跟著寧靜下來。
鼻尖是桃花香,南宮翔那低沉的聲音也適時地響起。
“我剛剛,見到我母妃了!她如從前那般,明豔動人,溫柔良善。”
南宮翔緩緩地說著,似乎又沉浸在回憶當中,隻是那眼裏卻是透著無盡的荒涼與冷嘲。
“她什麽事都護著我,天下間所有人都說她最愛的人是我父皇,父皇最寵愛的人是她,可是,隻有我才知道,天下間她最愛的不是我父皇,也不是我!”
牧九歌聽到,一愣,南宮翔居然說他母妃不愛南華皇!這樣的秘事他怎麽知道的,想當年,他可隻是一個五歲小孩啊!
“你怎知道你母妃不愛你父皇?難道她也不愛你麽?”牧九歌突然出聲打斷,問出了她的疑惑。
“不,她愛我,但她更愛她的使命。”南宮翔微微地移動了下下顎,輕聲道,“為此,她被大火燒死了。”
“她是心甘情願被燒死的?”
“是啊,那天晚上,我去找她,她和我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後,便讓我離去,可等我想起有事返回去再找她時,她宮殿卻是起了大火,我進去救她,可她不願意離去,她說這樣對我比較好,要我好好活下去。可她根本不知道,讓一個五歲小孩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燒死在大火中,那種悲痛與無力,該是怎麽樣的體會!”
“母妃她是那麽地善良,從不與宮中人結怨,而她離開時臉上也無怨,反而帶著一絲解脫,她說,翔兒,娘親終於也能為你做一件事情了。本王好奇,她為本王做了什麽?”
南宮翔說到這,明顯帶著冷嘲之意。他停了下,繼而道,“沒有母親參與長大,這一生,怎會完美?”
牧九歌聽著心又是一緊,這個男子,看著惡劣,但心思卻又是如此細膩。
“她希望我會過的好,可是結果如何呢?沒了她的庇護,我連宮裏小太監都不如,住在幽冷的宮殿裏,幾日都見不到一個人影,我都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也沒能盼到她所謂的好日子到來。”
“嗬,可惜一些人打的如意算盤落空了,本王活了下來,並足以讓兩大將軍害怕的姿態強勢地進入軍地,然後取得勝利,最後得到我那個幾年來都沒有來看過我一眼的那個父皇的青睞,成了他最受寵的兒子。”
他話裏冷冷的,滿是嘲諷之意,卻又透著無情的笑。
牧九歌知道他此時一定在壓抑著什麽,不然不會又是本王這般自稱的。
他是在嘲笑南華皇,曾經捧他上天,事後又置他不理,最後卻又要依著他,將他捧上天去,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最得寵的那個人。
可他父皇卻不知,捧的高,危險也就越高。他所要麵對的敵人也就越多,不管是明的,還是暗中的,隻要他擋了別人的路,他就是擋路石。
對於擋路石,一般人都會將之鑿之,然後再毀去。
“本王將他所要的,所想的,全都送到他的麵前,他喜,他也懼!可他卻不得不選擇捧著我,因為,他已無退路可退了。”
南宮翔緩緩地說著,眼眸裏漸漸浮起一絲冷酷與無情,他似是沒將南華皇放在心上。
牧九歌咽了個口水,猶豫了片刻,問道,“你是恨他的對麽?”
她曾以為讓南宮翔陷入迷陣的會是他心底裏的恐懼,這會卻是明白了,不是恐懼,而是恨與怒。
他的心底裏藏著無人可觸碰到的怨!
一個人的怨念如此重,那麽此生他的日子一定過得非常不好!
所以他的脾氣才會如此怪戾,卻又得南華皇的寵,因為南華皇懼他。
“九歌,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我是恨他還是愛他。”南宮翔幽幽的話語在她耳邊響起,他沒有直接回應她,反而讓她自己去猜。
變態!
牧九歌在心裏暗道了句,但隨後又道,“可你在查你母妃遇害一事,你到底想知道些什麽?”
南宮翔的手在她脖子處遊走,如細蛇一般,所到之處,都激得牧九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南宮翔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緩緩地撫過,似乎很是喜歡這種細膩嫩滑的感覺。
“你想知道麽?”
他幽幽涼的嗓音非常好聽地響起,帶著一絲壓抑著的愉快,用一種商量的語氣問著牧九歌。
牧九歌直覺告訴自己不應該再問,於是她搖了搖頭,“爺如果不想說,就不要說了。”
她覺得今天的南宮翔太不正常了,居然會告訴她這麽一事,似乎,她也知道他的一些秘密了。
而秘密如果被第二個人知道,那便將是個很難再保守得下去的秘密了。
想到這,她又是不由地的打了個冷顫,南宮翔不會對她滅口吧?
“嗬!九歌你這點不好,你明明是想知道,但卻又害怕知道,是麽!”南宮翔似是看穿了她心思,毫不留情地打笑著她。
牧九歌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她自己的心事被身後的人給看穿了,還能算是心事麽!
瞬間,她覺得身後之人很是恐怖,她得遠離小心才是。
“九歌啊,如若你現在想著要遠離本王,也已是遲了!你知道嗎?”南宮翔的手緩緩地爬上她的脖子,細長的脖頸瞬間就被捏在他手裏,讓她一窒。
“爺你想多了,九歌隻是好奇而已,爺你這生在追求個什麽,爺你知道麽?”牧九歌穩了穩心神,努力讓自己不去在意那捏著她脖子的手,冷靜地道。
“嗬嗬!”南宮翔冷笑著,繼而道,“你知道本王想要什麽!有你在本王身邊,本王會時刻提醒著自己,身為皇族人,需要的是什麽。”
牧九歌抿唇不語。
南宮翔見她不語,又再道,“曾經女帝說過,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聽此話,牧九歌卻是忍不住一顫,女帝,開國女帝可說過這話?
這話不是古代老子說的麽?
南宮翔敏銳地感覺到她的顫抖,唇角一揚,笑著道,“莫非你也讚同本王這般。”
讚同你個大頭鬼,你這個人將老子的話意給理解錯了。
牧九歌想著,微微沉思了會才道,“女帝說這話意思是希望後人能謙卑遜讓,以退為進。人若如此,方可明哲保身。做人要清虛自守,勿剛強好勝,否則不得善終。”
牧九歌說著,微微地轉頭,打量著南宮翔的神色。
隻是南宮翔不讓她轉頭,手指依舊捏著她的脖子,這讓她很是不滿,這廝以為她是小貓小狗麽?老是動不動手就捏上了她脖子,她脖子可嫩著呢!
南宮翔沉默了,他盯著牧九歌的後腦勺看了許久,眸中的凝色漸漸變得凝重,最後卻是逐漸清明,繼而掛上一絲淺而有深意的笑來,不愧是他看中的人,做事什麽都是有條有理,就連勸說,都是這般地不動聲色。
“你說的沒錯,女帝是希望我們能好好與人為善,可是啊,本王是按她說的做的啊!本王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好好地為自己活著!”南宮翔緩緩地說著,唇角浮起一片冰冷,“本王也會好好善待本王的幾位好哥哥的,他們對本王所做過的事,本王也會慢慢的,一點一點地還給他們的!九歌,在這盛世繁華裏,有你陪著本王這般走下去,本王不會寂寞!”
惡魔!
牧九歌聽著他那不輕不緩,不急不慢的話語後,腦海裏隻剩下這兩個字。
“本王很有耐心,會等著他們全都束手無策時,來哭著跪求本王時的情景。”
“那你會放過他們麽?”牧九歌靈激一動,忍不住問道。
南宮翔聞言,輕笑起來,“九歌,你會放過暗殺你的仇人麽?”
呃,這麽愚蠢的問題她牧九歌居然會問,她還真的是被南宮翔嚇傻了?
牧九歌不敢再多想,她隻想讓南宮翔的手從她脖子上拿開,這樣老放著,讓她感覺很不爽。
“在這個人吃人的族裏,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就必須要學會自保,但有自保還不成,你得學會讓他們害怕你,到最後不敢動你,或是從此消失不見,這樣,你才能好好地生存下去。”南宮翔說完這話,緩緩地收回他的手。
可這話,卻是無情的如同刀刃,直刺牧九歌的心,讓她又是不忍地打了個冷顫,雖然她知皇族人能生存下來不意,但從南宮翔口裏說出來,卻又是另一層意思。
他的意思是,他現在已讓那些人對他生懼了,而他卻還不屑與他們為敵,他將他們當玩物那般,一一地逼著他們從暗處走到明處,到時再讓他們……
“九歌,你知道的,人這一生太長了,若不找點事打發這無聊的光陰,豈不是過的太無趣了。”南宮翔慢悠悠地說著,“本王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為他們所想要的去爭一番,那樣到時他們死去時也不會後悔當初有爭取過。”
這般冷厲無情的話從他口裏悠悠地說出來,牧九歌卻是覺得無比殘忍。
可笑的是她還曾想借這人的力量來除去南宮文容,怕是自與他相遇起,她便成了他人生中的一樂趣的道具了,想到這,她的心就漸漸冰冷起來!
原來她隻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