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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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太子相召

一場原本應該轟轟烈烈的宮變,因為事先泄露了消息,草草地結束,雖然還是掀起了一些波瀾,聲勢卻遠遠不能和當年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相提並論。不過,這次宮變的影響,還是十分的深遠。

隨著宮變的結束,另外一場戰鬥也開始在朝廷裏麵打響——清洗。

相王武旦率先遭殃。他作為武則天的幼子,一直最為武則天所寵愛,以前也有幾次處在危險之中,都是如履薄冰地度過危機。但這一次,叛軍既然打出了擁立他為天子的口號,武則天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對他更加不利的是,這次宮變的主腦之一,便是他的兒子武隆基。

其實,對於武隆基,武則天自己也是走眼了,縱容了,才釀成大禍。她最近這段時間,不但沒有限製武隆基的行動,對他和武攸暨的交往,反而頗有鼓勵的意思,時時有一些小賞賜。有她罩著,武旦就是想管教這個不安分的兒子,也多了掣肘。可是,皇帝是不會有錯的,武旦縱然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所有的錯也隻能是由他一個人來承擔。所以,武旦必須倒黴。

很快,製書傳下來,武旦密謀造反,罪不可赦,貶為淮陽郡公,流放房州。從親王,越過了嗣王、郡王和國公,直接降為郡公,可謂處罰極重了,更可悲的是,居然是代替了他那位剛剛從房州回來的兄長,去了皇家流放專屬地房州。可以想見,隻要女皇還在位一天,他是不可能再有翻身的機會了。女皇帝雖然年紀已經大了,看起來身體還是很不錯的,說不定能像她母親楊氏一樣活九十多歲。如果那樣的話,武旦在房州呆的,恐怕不會比當年他兄長短。

朝中那些和武旦走得近一些的官員也都是個個遭殃,尤其是那一大群上任不久的相王府屬官,有些和武旦還沒有說過話呢,莫名其妙地受到了牽連,流放的流放,貶謫的貶謫。

朝中那些和武旦親近的,多半是“李黨”的官員,一場清洗下來,“李黨”自從接連失去兩位領袖之後,再遭重創。一時間,“李黨”的官員,人人自危。

而“武黨”這邊,因為武攸暨參與謀反的事情,並沒有傳揚開來,太平公主府裏傳出來的消息,說武攸暨是病死的。所以,他們根本沒有受到什麽牽連。甚至,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很多“武黨”的官員莫名其妙地升了官,此消彼長,“武黨”聲勢大振。

這次的事件,最大的受益者,居然變成了武三思,這位曾經一度因為在相位上無所作為而失去政事堂位置的親王這一次又重新被封為內史,坐上了政事堂的第一把交椅。一時間,“武黨”群臣大為振奮,把這個當作了武三思替換武顯成為太子的信號。

倒是這次宮變之中立功最大的張易之,並沒有任何的封賞頒下,似乎是被女皇遺忘了一般。當然,隻要是還有點正常人的頭腦的人,都不會以為武則天真的忘記了張易之,大家隻是奇怪,為何所有的賞罰都已經進行完了,張易之這個最大功臣的賞賜還沒有頒下。

張易之本人對此倒是並不著急,他的家務事都沒有處理完,就算是現在給他一把政事堂的椅子坐坐,他也不會有什麽心情的。不過,家務事固然繁瑣,張易之並沒有厭煩,反而愉悅,他完成了這一年多以來,一直在牽念的一件大事——勸張昌宗出宮。

其實已經不用勸了,張昌宗自從宮變那晚回來之後,性情大變,變得極為沉默寡言,而且對於張易之離宮的建議,想也不想就答應了。而後,張易之又適時地這將韋蘭心介紹給他。原本以為這母子二人相認,會需要一定的時間磨合,彼此熟悉,才能像尋常的母子一樣親切。卻不想,張昌宗甫一見到母親,嚎啕大哭一陣,便和母親徹底膩在一起了,這母子二人的親密程度,宛若三歲的小童和他那雙十年華的母親一般。這樣一來,韋蘭心倒是把張淺雲冷落到了一邊。

而張易之自己也是極為忙碌,沒有時間去理會武則天對自己的賞賜。

首先,那天晚上的宮變,雖然因為早有準備,張家的傷亡並不大,不過還是有少量的家人被叛軍所殺或者刺傷,傷者要治療,死者要撫恤家屬,這些都必須由張易之出麵。

其次是孩子生下來了,王雪芸實在是不適合繼續住在“天水觀”了,以前她不願搬到張家,有多種考慮,如今有了孩子,又有了張易之本人的竭力勸說,加上還有妹妹從旁幫著說話,她便動了搬進張家大院的念頭。不過,在她的要求之下,一切都要秘密進行,不能驚動王家的人。

張易之自然是答應,把她接入了張家的宅子。

然後,張家欻忽間搬進了一群女主人,家具什麽的都要添置,又必須要張易之出麵,自然也是忙的他暈頭轉向。而最讓他頭疼的是,一旦到了晚上,麵對著好幾雙美麗而又幽怨的眼神,他更是不知所措。他心下暗暗下定決心,以後絕不,哦,除了上官婉兒以外,以後絕對再也不往家裏帶女人了。

這一日,張易之好不容易有了閑暇,在自家院子裏陪著幾位夫人逗弄著兩個小娃兒。兩個小娃兒都處在牙牙學語的年齡,活潑好動,被大人們一逗,往往會發出一陣含糊的笑聲,引得大人們一陣陣地大笑。

張易之發現,小孩子的確是大人交往的潤滑劑。想當初,王雪茹她們對於李香兒這個曾經差點致張易之於死命的女子並不十分喜歡,現在卻因為時常去逗弄她兒子的緣故,和李香兒之間的關係,早已變得幾位和睦了。

正在此時,門外忽然來了一名宦者,原來是東宮的人,奉命前來請張易之前去敘話。

宮變的第二天,張易之便把武裹兒送回了東宮,讓她和父母一起住一段時間,慰藉一下父母受傷的內心,武裹兒得知自己的所有兄弟姐妹全部遭到毒手,也是大為傷心,本來就想要進宮居住,聽見張易之主動提出這個,自然答應。

自從那天把武裹兒送進宮中以後,張易之就再也沒有進宮了。現在是十分敏感的時期,他本人和武顯的身份又極為敏感,他可不願做出任何讓人誤會的舉動來,節外生枝。

不過,現在是武顯主動相召,張易之沒有猶豫,立即放下手中的孩子,隨著那宦者前往東宮。

張易之見到武顯夫婦的時候,也不知是特意的安排還是巧合,武裹兒恰好也在。這一家三口正並排坐在院子裏麵,夫妻兩個把他們現在剩下的唯一一個女兒夾在中間,那寵溺的模樣,一目了然。

武裹兒看見張易之,眸子裏頓時閃過亮光,但她那一雙閃亮的眸子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很顯然是想起了剛剛死去的那些哥哥姐姐們。

張易之有些心痛,隻能報以安慰的的眼神。對於這件事,他也隻能是做到這一步了,他即使本事再強,也不可能改變即成的事實。有些事情,總還是需要當事人自己去麵對的,就算是最為親密的情人,也隻能是用自己的溫柔來幫忙開解一下而已。

武顯夫婦的反應則是有些奇怪。武顯好像是犯了錯的人一樣,低著頭不說話,張易之一眼乜向他的時候,他居然還有一點臉紅,這讓張易之很是不解。

韋氏則是滿麵春風,不時向張易之點頭致意。不過,張易之卻是很敏感地注意到,韋氏的笑容裏麵,也隱藏著一些難言的味道,意思是有話要說,卻無從說起的那種感覺。

這一家三口不同的表情,讓張易之心下生出了一種古怪的預感:武顯夫婦有話要和自己說,卻難以啟齒!

這個預感在張易之的心頭閃現,張易之自己也吃了一驚。畢竟,從公的方麵來說,武顯是太子,帝國未來的皇位繼承人,他和張易之是君臣關係,自然是沒有什麽話不能說的。從私的方麵來說,他更是張易之的未來嶽丈,更加沒有什麽從來翁婿之間的交流,女婿都是要處在下風一些的,很少有丈人反而扭扭捏捏的。

見過禮之後,張易之試探著問道:“不知殿下找臣來,有何事商議?”

聽見又是“殿下”,又是“臣”的,武裹兒似乎有些不樂意了,輕輕地瞪了張易之一眼。張易之隻好無奈一笑。在沒有探明具體的情況以前,先公後私,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武顯臉色變得更加的紅了,訥訥地指了指韋氏道:“是太子妃找你有事商議!”轉向武裹兒道:“裹兒啊,陪我去花園那邊轉轉吧,你不是說那邊的菊花開得很好嗎?帶我過去看看!”

武裹兒一愕,回頭望了張易之一眼。

張易之頓時明白,武顯這是支開武裹兒呢。很顯然,今天他們要和自己商量的事情,武裹兒事先都是不知道的。而武裹兒好些天沒有見到張易之,今天重逢,自然是不願就此和他分開的。

張易之忙笑道:“去吧,等下我和太子妃談完事,不會立即就走!”他和武裹兒的關係反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所以雖然是在武顯夫婦麵前,張易之也是毫不避忌地和武裹兒說話。

武裹兒聽見張易之如此說,才起身扶起武顯向外行去。

韋氏看了看張易之,又看了看武裹兒,眼中泛起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