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安知道自己沒時間了!再不出兵朱佑㑽被追兵抓到就必死無疑了。他拔出藏在袖中之劍,一劍削了花卉腦袋。幾個副將一見,頓時嚇得麵如土灰!聽說王伯安不是一個脾氣超級好,從來都不會發火的病秧子嗎?!這殺起人來,快,準,狠!他們都還沒看清,主將的腦袋就滾掉在地上了。以他的身手,再殺掉幾個副將那是易如反掌啊!
王伯安滿身肅殺之氣,大義凜然道:“花卉膽敢違抗聖命,拒不從召!我已經依照大明律將其斬殺!你們諸位誰還敢抗命!”
幾個副將連忙跪倒在地上,“不敢!不敢!為王公子馬首是瞻!”
王伯安取出兵符,迅速召集五千士兵,回城救駕!
四皇子一見救兵一來,便知大勢已去,拔出腰間寶劍,準備揮刀自刎。不過自己的脖子可不比別人的,他剛劃出個血痕便再也下不去手了。
還說什麽呢,當俘虜吃牢飯去吧。
朱佑㑽聽說在家雞都不敢殺的王伯安竟然毫不猶豫地一刀削了主將的腦袋,不禁讚歎於他的氣魄和膽識。擱朕?
王伯安從四皇子府中搜來的一個賬本,這上麵記錄著朱佑杬賄賂朝廷百官的詳細目錄。朱佑㑽一聽,頓時大喜,這會可以一網打盡了!豈料伯安悠悠來一句:“燒掉了。”
朱佑㑽頓時瞪大了雙眼,拉得傷口都痛:“你說什麽?”
“到此為止吧。”
朱佑㑽也是一點就通的聰明之人,他懂王伯安的意思,伯安雖然比自己小,但道理卻懂得比他多。
這要是一查下去,朝廷必將翻天覆地。與叛黨勾結可是抄家滅族的死罪。開國皇帝朱元璋因為胡惟庸案和藍玉案殺了共十四年,滅了四萬多人,明初的開國功臣基本被誅殺殆盡。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妻離子散。
何必追究於對錯。這世上分有用的壞人和沒用的好人,他們貪汙,但也是國之棟梁,為黎民百姓造了不少福。想當年秦始皇用人為賢,也不顧姚賈是賊寇出生,也不管韓非子結巴,更不嫌李斯是外國人。方能一統江山。人之初,性本惡。誰沒有貪婪之心,說到底還是教育不到,體製漏洞,皇上無能,才使貪汙腐化之風盛行。這樣一竿子下去打倒一片並不好。
以暴能製暴,卻不能止暴。原諒他們,他們會感恩戴德,隻有仁義才能夠使國泰民安。
朱佑㑽輕舒口氣:“那就到此為止吧。”他們和四皇子勾結,無非是想政治投機,飛黃騰達。現在四皇子覆滅,那些唯利是圖的小人們又怎麽會幫助四皇子呢?!
四皇子謀逆案經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會同各部尚書、通政史進行“圓審”,查出四皇子府上龍袍和玉璽。最終裁決四皇子淩遲處死。
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並踩上一腳的人多。
朱佑㑽看完奏折,讓他們打回重審。並對著身邊的太監懷恩道:“將海參、鰒魚、鯊魚筋、肥雞、豬蹄共燴一處,送去獄中,給四弟吃。”
這個是挑嘴的朱佑杬最愛吃的呀!
主審案件的幾個大臣改了好幾次折子皇上都不滿意。
朱佑㑽歎息著對懷恩道:“朕這弟弟,朕最了解。他其實心地很好,隻是年幼無知,受人蠱惑,誤以為朕被行刺,所以才領兵救駕。一切都是誤會啊,誤會。”
幾個審判官立馬心領神會,最後判決為四皇子取消幾萬護衛,回到封地湖廣安陸州就蕃。
朱祐樘為嘉獎四皇子的救駕的功勳,對他格外優。,將郢、梁二王所遺莊田四百四十九頃(44900畝)賜予興王,並親送興王至午門,特賜訓章、秘書、寶劍、廄馬、珠袍、輅車、祭器、弓矢等物。
第二天,朱佑樘又遣內臣追賜禦書,侑以金寶腰帶及蜜食諸品,還賦詩八首以追思。那詩被修訂成冊,廣為流傳,一時間洛陽紙貴。芸淺當然不會去買,不過坤寧宮中人手一本,她就不需要買。
脫脫激動道:“皇上好文采啊!娘娘快看看。”
芸淺隨手翻了一張,上麵寫著:
千裏分封向郢中,
牙檣錦纜趂秋風。
不堪手足分攜處,
一曲離歌意萬重。
芸淺忍住想丟書的衝動,繼續往下翻第二首:
殷勤步送出宮門,
骨肉情深不忍分,
別後相思何日會,
燕山荊樹隔重雲。
她看著也是醉了,再也看不下第三首。
四皇子回封地後,朱祐樘思念不已,又寫了五首詩,其中有:
自從之國後,無日不相思。
宮門分手後,目斷楚天秋。
步道出門去,還宮淚滿襟。
等等等……
朱佑樘剛寫完就宣來芸淺,讓皇後一起來欣賞自己的大作。
“寫得可好?”
又不是寫給我的,我管你寫的好不好。芸淺道:“看這詩,臣妾是分清了詩人和詩歌愛好者之間的區別。”
朱佑樘一見皇後竟然如此冷落自己的詩,頓時抓過詩,不理芸淺,甩臉色給她看。
不過他想了一會,大家見到他的詩,皆是溜須拍馬,把他誇得暈乎乎的。隻有皇後,才是真性情。不誆他。朱佑樘十分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他就喜歡芸淺的真。
皇上的臉頓時又陰轉晴,將五首詩看了又看,然後十分哀慟道:“四弟打小和朕形影不離,這次突然離開京城,會不會想朕?”
芸淺啞然失笑,他會想你,想你死啊。
朱佑樘說著說著竟忍不住背過身去,用袖子拂著臉,芸淺還以為他在哭......
你不是吧!
腦子有坑啊!
他想殺了你啊!
朱佑樘抽噎了兩聲,緩了好久才又別過頭來,此時臉上雖然無淚,但眼睛依舊紅腫:“他沒了腿,又瞎了一隻眼,日子一定很難過。”
芸淺再也不想理這濫情的朱佑樘了,她慵懶道:“臣妾回宮就寢了。”你繼續抽你的風吧。
朱佑樘一聽芸淺要睡,頓時來了勁頭,將芸淺攬入懷中,開始拉著她纖細的手指:“一起睡吧。”朱佑樘每天做事都極其有規律,他喜歡用石刻的日晷記錄自己每天每個時辰該做的事情。
他每天月亮還沒下去就更衣了。聽叫皇上起床的老太監說,他伺候過四個皇帝,因為上朝時間是開國祖先定的,不可隨意更改。所以就算皇上起不來也會被太監強行叫起來。一到時間,老太監就會在熟睡的皇帝身邊輕輕嘀咕:“皇上,該上早朝了......皇上,該上早朝了......”因為太早,天都還是黑的,所以別的皇帝都賴床,要叫很久。可是朱佑樘就是個活日晷,根本不需要人叫,到時辰準時坐起,不會多一刻,更不會少一刻。
因為他洗漱更衣的速度快,上朝之前會多一個時辰,他就喜歡做早讀,拉弓練劍,學習蒙古語、朝xian語等等等。為了研讀經史,朱佑樘每日派博學的官員入侍進講。無論政務多麽繁忙,從不間斷。朱佑樘十分好學,很會利用閑暇時間招儒臣來給自己講課,他在皇宮建了二十多處書房,方便他走哪都能看到書。
朱佑樘喜歡按時和皇後一起進兩次正膳,之後就是花大量時間用於批閱奏折。目不停視,手不停批,他又十分細致,喜歡鑽研,追求完美,將別人的奏章上寫的都是重要指示,經常因為寫不下而將字體縮小,有些老眼昏花的大臣根本看不清。後來大臣們變聰明了,寫奏折後麵會自帶大量空白頁,供皇帝長篇大論。
臣子們都以皇帝批閱字數的多少來炫耀自己寫得有多好。可是再完美的奏折皇帝也能找出紕漏來。他就是典型的雞蛋裏挑骨頭。有個王爺納妃,找了數十個高手反複檢查後呈給了皇上。朱佑樘竟然還找出一個字不對。這裏怎麽能用“邪”呢,應該用“也”。他就是想對全天下人說,朕可不是好糊弄的!
而對於軍政要事,他看得更仔細了。有人想報假賬吃空餉,到他這裏通通沒門。宮中采購,將十文錢一兩的蘿卜寫成二十文,結果朱佑樘在後麵寫了一大串,將京城內四大集市的蘿卜價全寫在了上麵,並讓太監解釋清楚為什麽宮裏收購蘿卜的價錢高了平均價錢的一倍!那采購的太監看到奏折就嚇尿了,以前在朱見深當皇帝時,他將一兩蘿卜寫成五兩白銀朱見深都不知道,這朱佑樘太精了!
還好朱佑樘愛指正人錯誤,卻也比較容人,不會動不動就搬出《大明律》處罰犯錯的大臣太監,要不那些想混飯吃的大臣個個都要尋死了!
不過看得這麽尖,肯定十分耗時,芸淺沒搞懂朱佑樘這麽拚做什麽,反正現在江山你都坐穩了。朱佑樘道:“在其位,謀其事。朕得心懷天下。你不知道朕隨便畫一筆,會影響多少人的現在和未來,朕必須負責,不能有任何紕漏!”
朱佑樘批紅時喜歡遵循一個原則:就是天放你一馬,地放你一馬,朕再放你一馬。所以本該流放三千裏的就變成了兩千五百裏,準備抄全家的就還給他留點回老家的盤纏。
這樣一來,朱佑樘在民間的聲譽奇好。
芸淺才不管朱佑樘怎麽籠絡人心,他忙正好想不到自己了。正常情況,芸淺也就吃飯時能見到朱佑樘。至於睡覺,朱佑樘每天都忙到半夜,芸淺早睡著了。
可是自從西苑脫困之後,朱佑樘將日晷上的戌時“奏折”兩個字給劃掉了,刻上三行水紋。芸淺開始也沒明白是什麽意思,她通常會在戌時睡覺的。
後來朱佑樘每天戌時都會摟著芸淺親熱一會,芸淺是懂了他三行水紋的意思。她叫“淺”,是擬聲詞,形容急速流動的水的聲音,朱佑樘刻的三行水紋,指的就是芸淺。
芸淺受不了朱佑樘將這種事都還刻在日晷上,踩著時辰,既不會多一刻,亦不會少一刻。不過這也不能怪朱佑樘,他時間很緊,每天忙到半夜,不乘芸淺睡覺前,等他批完奏折,芸淺都睡著了。他覺得這個點正好,都做夫妻這麽久了,總不能虧待皇後吧。